刘千甫知道德元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杀了宁王,只会将人贬谪外地远离朝堂做个闲散宗室,那他顺水推舟促成圣意就是。
“宁王不足为惧,最要紧的是成王。父皇那么爱惜父子情分,我想他也不会让成王知道这事。”林怀湘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又说,“他现下在洛阳,你别动手。数月内成王陷于诸事太多的话,父皇只会疑心我们,这来日方长不着急,且看看他样子再说。”
林怀湘从心里就对自己这个六弟没什么忌惮,打小一起认识长大的,对于他的认知都停留在宴会时,永远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吵不闹也不说话的那么一个人。
他眼里的林怀治就仿佛是一个安静的木偶,只由着德元帝摆弄喜爱,真要做事也不过是仰仗外人和时机罢了。要不是林怀湛脾气甚烈还愚笨不堪,德元帝也有点恼了,不足堪当大任,又怎会扶这么个人与他分庭。
“是,当年那灯由成王送给丽妃,一旦传出对成王声誉怕是有损。为此圣上更会严惩宁王,这些臣会处理好。”刘千甫松了神色,口味带有劝诫地说,“但殿下处事还是小心些,右春坊的奏章不是假的。”
历来重孝,如果林怀治身上背了弑母的名声只会受尽世人所指。他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皇室之中的秘闻是否震天动地而已,哪怕林怀治只是一个转手人而已。
林怀湘解决好事后一身轻松,在榻上坐下,说:“姨父处理好宁王那点事儿就行,听闻十一郎闲赋在家许久,也得回任上了,姨父也要劝着,别再出像之前那样的事。”
他不喜欢陈仙言和刘千甫盯着东宫后宅,身为储君一言一行都是表率。内里是右春坊,外里是朝臣百官,稍有不慎就是奏章满天飞。
今日刘千甫又提这个,他就呛两句刘从祁。刘从祁年前宿卫时,不知怎得与龙武军里一人殴打起来。这事不过第二日就被报到御史台,御史们本就不惯刘千甫,见人儿子出事,立马弹劾。
为此刘千甫也被德元帝苛责几句,罚了刘从祁,但还是没忍心打他这唯一的儿子。
刘千甫知道林怀湘在讽刺自己,可他与林怀湘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能如何。随即叹道:“十一郎臣会好好管教,宁王的事殿下请放心。”
林怀湘看着殿中的人,身形挺拔,气势清雅,肩上湿意早已晕开,呈副水画像。林怀湘心里嗤道:这对父子还真不像!
紫宸殿中,德元帝坐在皇位上,看底下官员们吵成一团,头疼的不行。曲炜一上来就说武客川招认是受宁王指使诬陷太子,殿中瞬间哗然就闹起来。
德元帝郁闷地看着外面这鬼天,今日的太阳怎么还没升起来!
御史大夫徐子谅激昂道:“陛下,武客川已招认他所言之事乃是其父说过的,并受宁王指使诬陷太子殿下,这该当何罪?”
御史中丞王安齐也跟在徐子谅屁股后面出列,附和道:“陛下,臣认为武客川胡言乱语事小,可宁王陷害国之储君,可不能轻饶!”
“你俩胡说什么?”宁王林怀湛在这儿听了一早上,已是忍无可忍,“我何时指使武客川诬陷太子?陛下,武客川实乃小人,他......他分明是在诬陷臣!”
林怀湛汗流浃背,单衣已浸湿贴在身上,今日常参朝,可清早德元帝突然传旨让他来紫宸殿听政。一走进殿中就被徐子谅、曲炜、刘千甫等人围攻,朝中官员都在,他一人实在说不过这么多张嘴!
曲炜出列,躬身朝德元帝揖礼,而后质问林怀湛:“宁王殿下这话,是不信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吗?”
林怀湛咬牙切齿道:“曲侍郎何必曲解我的意思?我并非不信,而是我从未指使武客川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陛下,臣认为宁王殿下虽有查探宫闱旧事之嫌,可性情直爽淳厚,怎会如此诡计呢?”袁纮出列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千甫一眼。
“哦?宁王性情淳厚不懂这些,可难免背地里有人挑唆。”刘千甫笏板拿的端正,脸不红心不跳说,“袁阁老如此维护宁王,而弃太子声誉不顾,是何道理?”
“何道理?还能是什么道理,袁阁老不过是就事论事,右相何必说他维护我?”林怀湛快气炸了,可他知道袁纮不过是看不惯刘千甫弄权,帮他说上两句。要是一旦德元帝脑子发昏,认为袁纮和他为党陷害林怀湘,那他和袁纮就得一起滚出长安。
在这金殿里,截至目前帮他说话的就袁纮一个人,他不能寒了袁纮的心。
更不能让德元帝相信他陷害林怀湘,鬼知道武客川是不是吸了五石散。居然反口说他陷害太子,早知道就不听这狗东西的瞎话去查韦青儿。
不过是武客川在他府上有一次酒醉,说丽妃之死似乎与皇后有关,他当时想着不如拿这个邀成王与自己联手,杀一杀太子的威风。
杀母之仇,林怀治不可能袖手旁观。可他没想到这点子事能扯出这么大一堆人来,心里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
他又看旁边矗立着的林怀湘一直没说话,心里恼火不已。
林怀湘刚坐上太子之位就联合朝臣上表,皇室诸子封户多达五千户且不为社稷分忧。于是亲王食封由原来的五千户递减至四千户,名为国库省钱,体谅川蜀、江南灾情。
实则是讨德元帝喜欢,竖其仁君刚正之风,还没穿上龙袍就这样,坐上皇位会怎么对他们这些个兄弟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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