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姑娘?”
赵瑾还没说话,外头进来的裴承州就挑眉开口:“是兵部祝尚书家的姑娘?那个曾单枪匹马挑了山贼窝的?”
“正是她。”裴羡眼中满是欣赏,“英姿飒爽,嫉恶如仇,是个很正直爽快的姑娘。”
裴承允坐在她身边接过糕糕,接话道:“祝尚书身手只能算中等,养出来的姑娘却是个武艺高强敢说敢做的。”
裴羡点头:“外头人被固有观念裹挟,总见不得姑娘家舞刀弄枪,却是狭隘,须知巾帼不让须眉,姑娘家也不输男儿。”甚至有些更甚男儿。
“这姑娘能不惧流言,坚持自我,便已胜过那群人许多。”赵瑾开口。
君不见大皇子妃就是被这样的声音逼得不敢暴露分毫,只能隐藏自己做端庄贤妇,若不然以她那身武艺,朝堂战场总有她一席之地,哪需要被个糟瘟的大皇子祸害得没了命。
“正是如此。”裴承允点头。
几人感叹几句,赵瑾便问裴承州:“你准备得如何了?可都妥当?”
这个年已经过完,后日便是秦王世子出发的日子了,裴承州明日就得去向他报道。
“早就准备好了。”裴承州道,“母亲放心,我们轻装简行,带太多东西反而累赘,我们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享受的。”他相当有觉悟。
赵瑾点点头:“你明白便好,待你父亲晚些回来,你去找他再取取经。”
裴承州应是。
其实三弟早就跟他叮嘱了许多了,他也都背下了的。
不过父亲到底是有经验的,便挑着三弟没说过的再背背吧。
“儿子此去,快则两三月,慢了一年半载也未可知,还望父亲母亲保重身子,照顾好如意糕糕,羡儿志向有成,三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重重一拍裴承允肩膀。
赵瑾与裴羡都笑着应是。
裴承允唇边勾出浅浅笑意:“承二哥吉言,也望二哥保重自身,功成归来。”
“好!”
裴承州一口应下,接着从他怀里抱过糕糕,夸张开口:“待二哥回来,你就是大孩子了,记着这张脸,回来可要嘴甜些叫二哥啊!”
裴羡闻言笑吟吟道:“二哥与三哥样貌相差无几,糕糕整日看三哥,对二哥你必定不陌生。”
“说的也是。”裴承州看了看裴承允的脸,眼神更满意了。
“只望二哥能护着些自己这张脸,若有损,糕糕可不认你。”裴承允道。
“那还用说!哥这张脸必定不差你!”
几人聊了会儿,丝雨进来禀报:“夫人,周四姑娘过府来了。”
裴承州眼睛瞬间一亮,忙看向赵瑾。
见赵瑾挥了挥手,他起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赵瑾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由在心里肯定裴氏是真出恋爱脑啊,一大家子也就下头坐着这俩理智封情。
正院外,裴承州大步往二门处走去,正在湖边遇上了款款走来的周念慈。
他眼睛顿时更亮了,唇角也不自觉扬起笑容,脚步更快地向她走去。
“四姐姐安——”
走至近前,他拱手一礼。
周念慈笑吟吟福身。
裴承州站直身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四姐姐是来看我的么?”
周念慈也坦荡应了:“明日见不到你,便只能今日来了。”
裴承州脸上笑容瞬间更大了。
周念慈无奈地看他一眼,温声叮嘱:“当今对图尔不过表面照拂,这所谓反叛势力大抵人为操纵更多,不足为惧,你此去不必应对太多阻碍,只多听多看,得个经验便罢。”
“四姐姐你同三弟说得一样啊。”裴承州眼神意外且惊喜。
周念慈又是一笑:“他叮嘱你的,你听话便是。”
“那当然,四姐姐和三弟的话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不过反叛势力易剿,人心却难防。”周念慈向他细细分析,“如今朝中势力分化严重而激烈,难保途中不会有那几位皇子的人,你身份敏感,与人相交甚至说话都要过脑而出,不可轻易应承什么,也不可被人牵着鼻子走,保持自己的思考和行为,若遇见不好回话的问题,便不必回答,若可以,便少说话,多听多看,有不懂的不必急,记下回来同我与三公子分析便好。”
裴承州认真点头。
“还有秦王世子,他是个正派人,你们之间却总隔着秦王与程尚书之死,对他亦不能尽信,更要留有三分警惕防备。”
裴承州继续点头。
“最后是图尔。”周念慈声音温和,语气却郑重许多,“图尔内部争斗不休,有当今操纵,短时间内不会结束,那群人立场也并不明朗,你是平阳侯之子,一定要提防有那忠君爱国之人对你下手,明着来他们不敢,却难保有无耻之辈背后下黑手,在图尔,你万不能一人独自外出,身上也要常备解毒丸与金疮药。”
她话落,裴承州一脸震惊。
“三弟……四姐姐你竟同三弟之言分毫不差!”
第344章 春闱
周念慈被他逗笑:“那你记没记住?”
“记住了!”裴承州忙保证,“三弟耳提面命,他的话我都背下了的。”话落,他忙又补充,“当然四姐姐的话我也都背下了的。”
“你记在心里便好。”周念慈温声开口,“图尔虽非战场,却也不可小觑,万望你时刻留有警惕,保重自身。”
“是!”裴承州立即开口,神色认真,“四姐姐放心,我知你们都念着我担心我,在外绝不会冲动行事,一定保护好百姓,保护好自己,不叫奸人得逞!”
“好。”
这个话题落下,裴承州顿了片刻,轻咳一声,语气带了些心虚:“只是……只是我这一去,便要错过春闱了,我……我父亲说待我回来,便去周府下聘的,届时我……我区区举人之身,不知四姐姐可看得上我?”
他看过往年春闱题,周太傅也曾模仿春闱水平考过他,只是结果都不尽人意。
他明确知道自己天资就在这里了。
就是不知到底是没考丢人还是考了没中丢人,也不知周家嫌不嫌弃他。
闻言,周念慈抿起唇角,勾出浅浅笑意,一时没说话。
眼见着裴承州脸色真急了起来,她掩唇轻笑一声:“你觉得我是看中你天资聪颖,能考状元么?”
……那肯定不是。
他天资聪不聪颖,考不考得中状元,周太傅最知道底细。
所以……
裴承州忽地脸就红了起来,小声问她:“那四姐姐你……你看中我什么呢?”
周念慈眉梢微扬,却只笑着又不说话了。
傻小子能有什么?
从前只是因着幼时情谊与未婚夫妻的关系对他上心,不过随着慢慢相处,她却渐渐觉出了些傻小子的好处来。
傻……是傻了点,那双眼里毫不作伪的赤诚情意却到底叫她动容三分。
面对她周家上上下下的刁难也永远笑呵呵不还嘴不冷脸,还更殷勤备至,连最挑剔的祖父都慢慢对他有了笑脸。
她不知旁人面对如此情境会如何,至少她觉得够了。
她看中的便是傻小子的赤诚良善,情意深远。
见她不回话,裴承州也不失望,而是转而同她说起了旁的趣事,逗她开心。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赵瑾也没派人来催。
直到最后看着时间实在有点长了,裴承州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去了正院,顺便还接走了裴承允。
周念慈很喜欢如意和糕糕,在正院待了许久,直到裴西岭回府才离开。
晚上用过膳,裴西岭便随裴承州去了宁安院,叮嘱了一番后又陪他练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翌日,裴承州一大早便离府了。
第二日,秦王世子出发。
傻儿子离开的第一日赵瑾就有点不习惯了,往日里就算他不往前凑,至少早晚都能见到,也知道他就在宁安院待着。
可现在宁安院空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应,裴羡也是如此感觉。
裴承允虽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自幼便形影不离的两兄弟忽然离开,想也是不习惯的。
幸而春闱将至,分走了他大半心神,连糕糕见他的时间都少了。
他本人更堪称闭门不出,赵瑾也早就免了他的请安。
在朝中二皇子禁足结束,重新又回到朝堂搞事,而四五六相继争锋,还有个啥也不懂的七皇子搅混水之际,春闱终于到了。
也算暂时将众人的视线从焦灼的朝局暂时转换过来。
平阳侯府有个准考生,都不用赵瑾吩咐,府里上上下下就自觉安分了许多,连说话都轻声慢语,生怕惊扰了裴承允的温习。
裴西岭尤甚。
距春闱更近一日,他就多一日的紧张,整天一副想去修竹院看儿子但又欲言又止望而却步的模样,眉头皱得死紧,不知道的以为春闱他下场呢。
“你想看允哥儿便去吧,只要有分寸,并不会惊扰到他。”赵瑾看不下去,劝他一句。
“怎可如此妄为!”裴西岭眉头拧得更紧,一副她在无理取闹的模样,“春闱有多重要不必我说,怎可因我一人私心便扰乱他心神,更不可因我私心无故施加压力给他,叫他心情沉重,下笔也更艰难。”
……你可没少给他施加压力。
赵瑾翻了个白眼。
没明说不假,可就那渴望而寄予厚望的眼神就够叫人压力倍增了——谁会忍心拒绝这样的眼神呢?
至少裴承允不会。
他甚至都不舍得说句丧气话叫老父亲失望。
赵瑾懒得再跟他掰扯,见他在眼前晃悠得心烦,索性摆摆手,给他赶出去外头晃悠了。
天杀的晃得她都有点紧张了。
裴西岭直到春闱前夜都忍住了没去找儿子谈心说理想希望,也叫裴承允顺利安生到了春闱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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