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肖恩·康纳利萧索地说道:“踢球的收入太低了。”冼耀文颔了颔首表示理解,此时的足球俱乐部主要收入是门票,虽然已经有电视转播,但一场比赛俱乐部只能拿到两三百英镑的转播费,而且还是热门比赛的价格,且转播会影响门票收益,一来一回,只能说聊胜于无。
与此同时,该有的开支一项不少,可以说俱乐部老板都是热爱足球之人,就靠情怀支撑,老板不赚钱,可想而知球员也不可能有高收入。
“想找什么机会?”
“也许是表演,我对表演很有兴趣。”
冼耀文淡笑道:“表演需要专业知识,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你有表演基础吗?”
肖恩·康纳利摊了摊手,“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表演。”
“好吧。”冼耀文耸了耸肩,拿出纸笔写下迪恩公司的地址和电话,随即递给肖恩·康纳利,“假如有一天你想从事表演工作,而且已经具备了一个演员的素养,你给我打电话或寄信,我可以给你一个表演的机会。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亚当,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至于是哪家公司,当你坐在电影院看见荧幕上出现一个天平的标识,没错,那就是我的公司。”
“谢谢。”肖恩·康纳利接过纸看了一眼,用心折好放进口袋里,“我想我很快会打电话。”
“我期待。”冼耀文指了指周月玉,“我要去陪我女朋友,我们下次见。”
“ok,再见。”
别过肖恩·康纳利,冼耀文和周月玉找了一个位子坐着,一边吃零食,一边小声聊天。
周月玉咬了一口牛奶巧克力,看着大厅里和他们一样等待开场的观众说道:“人好多。”
“开业酬宾,优惠还挺大,人当然多。”
选择电影院的时候,冼耀文并未按照就近原则,而是按照报纸上的广告指引,来到这家新开的电影院,电影票半价,买两张票还送一瓶汽水,来的人多不奇怪。
“嗯。”周月玉应了一声,目光看向一个朝他们这边看的华人小老太太,她不认识对方,于是戳了戳冼耀文的手臂,“有个老太太一直看我们,你认识吗?”
周月玉没有示意方向,冼耀文只好扫视,在第二视觉点就看到了“老太太”,看着五十出头的年纪,消瘦、憔悴、疲累,比实际年龄苍老,长相偏刻薄,但气质略显优雅。
站姿有点别扭,往脚上瞅一眼,看出一点端倪,脚有点畸形,视畸形之形态,趋向他见过的三寸金莲。
多瞅两眼,基本肯定是缠足的半成品,加上小老太身上穿着的大衣虽已老旧,大约是五六年前的款式,但可以看出当年价格不菲,大概可以判断小老太的出身不凡,在外奔波过数年,而近期的生活趋向窘困。
类似的脸他在香港看到过一些,都是当年锦衣玉食坐吃山空后的贵太,气质还未消磨殆尽,但容颜在大起大落、风吹日晒、失去保养和心情黯然的多重打击下,老得很快。
他往周月玉身上瞅了一眼,心想小老太大概是睹物思当年。
“不认识,可能是看到你想起自己的当年。”
“嗯?”周月玉又往小老太看了一眼,“她当年也不会太好看吧?”
“还行,年轻时肯定没你好看,但说实话,气质比你好,有贵气,家世应该不一般,可能是官宦之家。”
“我也觉得她气质很好,你猜她是不是国府哪个高官的太太?”
“可能性不大,国府也不是一开始就糜烂,高官大多是进步青年出身,应该没有谁喜欢裹小脚这种陋习,她大概是满清哪个高官的后代,小时候家里还想着和其他官宦之家联姻。”
“小脚?”周月玉动作突兀地朝小老太的脚瞄了一眼,随即转脸说道:“我刚才没注意,真是小脚诶。”
冼耀文轻笑道:“你动作还能再大点,生怕人家看不出来我们在议论她?”
“不会发现吧?”周月玉心虚道。
冼耀文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小老太,无奈地说道:“可能已经发现了。”
他们坐的地方是一隅死角,往后就是墙,小老太没有刚好需要路过他们的可能。
局面明了,无须装傻,冼耀文将自己大腿上的零食袋放到周月玉腿上,起身等着小老太,待对方到对话距离,他说道:“有什么能帮你吗?”
小老太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看了你们很久,是否在议论我的小脚?”
冼耀文淡笑道:“女士你的逻辑推理能力不俗,不过我们主要议论你的家世,小脚只说了一句就被你注意到了。”
小老太也不恼,依然泰然自若道:“议论出什么结果?”
“结果不重要,反而女士你的回答比较重要,女士展示了你的逻辑推理能力,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献丑。”
冼耀文抱拳说道:“女士你的生计遇到些许困难,需要从事不体面的工作维持生计,恰巧在这里遇到了我们,见我们的穿着还算体面,你想试试能否在我们这里找到一份稍体面的工作。
女士,我的推理如何?”
小老太平静的脸上泛起涟漪,顿了一会说道:“先生说对了。”
“请问女士芳龄?”
小老太眼角绽开一丝笑意,“五十有五。”
“芳名?”
“黄逸梵。”
一听名字,冼耀文知道小老太是谁了,鲁迅嘴里的中国娜拉,年轻时名气很大,打了民国第一桩女性起诉离婚的官司,是个挺能折腾的女人,她还是张爱玲的母亲。
“黄女士,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需要一份体面的简历,恕我直言,你的年龄是一个很大的减分项,所以,我能给出的体面,大概与你所想会有落差。”
黄逸梵微微颔首,“理解。”
冼耀文伸手示意黄逸梵抛出她的体面。
黄逸梵稍稍斟酌,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幼时学过钢琴,后学画多年,并两次负笈巴黎学习美术,擅长雕塑,精通法语、英语,粗通德语、西班牙语和印地语。”
“印地语在哪里接触的?”
“狮城、德里,我做过维贾雅·尼赫鲁、克里希纳·尼赫鲁姐妹的秘书。”
“印度尼赫鲁家族的尼赫鲁姐妹?”冼耀文略有一丝诧异。
“是。”
黄逸梵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为自己的资历而自傲。
“很不错的经历。”冼耀文轻轻颔首,道:“黄女士的简历很体面,只有两点是减分项,其中一点我已经说过了,另一点,我听闻黄女士分得黄家不少祖产,足够黄女士一辈子体面生活,你现在却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黄女士应该不是一个会划算将来的人,活在当下,今天开心了就好,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并且,陋习应该不少,男女之事略过不提,大概还喜欢赌两把。
我说的对吗?”
黄逸梵脸现难堪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到黄逸梵的脸色,冼耀文知道自己的推测即使未全中,也是八九不离十,抛开年纪不说,光赌博这一项,他就不乐意用黄逸梵,但有尼赫鲁姐妹这段渊源,这人还真非用不可。
他抬头看一眼手表,见离开场没剩多少时间,便不给黄逸梵太多调整心情的时间,开口说道:“黄女士,减完分你的简历依然很是体面,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份体面的工作。”
黄逸梵诧异地说道:“什么工作?”
冼耀文指了指周月玉,“周月玉,我的女朋友,跟你一样也是学美术的,她马上会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你屈就给她当秘书,衣食住行跟她一样,都由我承担,待遇条件暂且不提,你先试一个月,可以继续,我们再谈。
总之,待遇不会辱没你,但要求也会有。
你若是觉得可以,从下一分钟开始上工,还来得及再买一张票,你跟我们一起看电影。”
“我有票,原本就是来看电影的。”
冼耀文伸出右手和黄逸梵握了握,“黄女士,八分钟后在检票口处碰头,现在请自便,我们要继续卿卿我我。”
“好。”
黄逸梵离开后,冼耀文坐回位子,周月玉立马挨着他说道:“你让她给我当秘书?”
“嗯。”
周月玉噘了噘嘴说道:“我看我给她当秘书还差不多,你是请个婆婆回来让我伺候吧?”
“你之前待在上海,不应该没有听过她吧?”
“怎么会没听过,当年她和张志沂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上海哪个弄堂里不在传。”周月玉压低声音说道:“我后来听说这个女人水性杨,跟好几个洋鬼子搞过,打过好几次胎,现在又是一把年纪,这样的人你还要用她?”
冼耀文嗤笑道:“不管黄女士和几个男人好过都是她自己的私事,哪怕她现在有个十五六……嗯,十五六不行,在不少国家都不合法,哪怕她现在有个二十岁的洋鬼子小男人,也不关我们的事。
我请她给你当秘书,是想让你学习她身上具备的优秀品质,也是想有个人陪你,给你解解闷。”
说着,冼耀文勾住周月玉的下巴,“我夫人好几个,情人嘛,不会消停,大体上会走到哪里交到哪里,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反过来,你身为我的情人要替我守身如玉。
当然,你有选择改变的权力,哪一天你不想守了,或者看上了一匹新马,你跟我打声招呼,我放你去追求新生活。
这一刻打完招呼,下一刻你跟新马搂在一起都没问题,我只会祝福你。但是,先后顺序一定要把握好,顺序一旦错了,我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放下手,冼耀文接着说道:“等我回香港,我们两三个月未必能见上一面,你呢,小馋猫一个,没个人给你解解闷谈谈心,想守起来真不容易,每天都会在煎熬中度日。”
周月玉轻啐道:“才不会,我以前一年只能开几次荤,还不是好好守着。”
“能一样吗,以前你吃的是两斤青椒炒半条腌田鸡腿,现在是一顿两条新鲜的大猪腿,煎煮烤炸,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瘾睡醒了再来一条,每回都是吃到十二……”
周月玉捂住冼耀文的嘴,羞涩道:“不要说了,有得吃我多吃点,没得吃我也能憋住。”
冼耀文拿开周月玉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别难为自己,你最好的年华没剩下多少了,真遇到好的,别错过,我们不是情人也可以是朋友,工作关系也可以继续。”
周月玉钻进冼耀文怀里,呢喃道:“你这时候说这些话,对我太残忍了。”
冼耀文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话说在前面,你的心理负担可以轻点。”
周月玉摇摇头,“我不要听,我现在只想好好做你情人,其他什么都不想。”
“好吧,我不说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检票口。”
“嗯。”
两人到检票口会合黄逸梵,一起进入影厅。
观看的电影是《钢盔》,一部朝鲜战争题材的片子,布景一眼假,预算不会太高,但故事还凑合,且蹭到了热度,回报率会很惊人。
还凑合是以当下的电影水准而言,冼耀文欣赏不了,但他还是逐帧仔细看,一帧不落。
预算不会太高是对好莱坞而言,实际投资不会少于10万美元,假如以57万港币在香港拍一部港片,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大制作,而结果是必亏无疑,这就是香港和好莱坞的差距。
边看电影,边吃零食,但等散场时,周月玉提出吃点正餐,冼耀文依了,将人带到爵禄街,准备一举三得。
朱记。
坐在桌前抽烟的老板见到冼耀文一行,问道:“食饭唔曾?”
“还没吃,先到您这洗两件衣裳,等下去隔壁吃碟头饭。”冼耀文回道。
老板眉开眼笑道:“后生仔,上次一别就没见过你,这么久不来看望girlfriend?”
冼耀文指了指周月玉,“那个鬼佬太瘦,不好生养,不要她了,阿叔你看这个,骨盆大,好生养,连着生十七八窝没问题。”
老板在周月玉身上瞄一眼便抽离目光,随即哈哈大笑,“后生仔眼光真好,食乜?”
“麻甩佬,三份。”
“穿得这么精致,别吃麻甩佬啦,我也还没吃,炒两个菜,陪我喝一杯。”
“好啊。”
“坐先,二十分钟就有得吃。”老板说着,走向后厨。
冼耀文在桌前坐下,掏出手帕伸到桌角下抹了抹,看一眼,手帕上沾惹了油污,颜色中灰,离乌漆墨黑还有一段距离,基本跟上次无异。
由此粗略判断,朱记的生意没多大变化,爵禄街的华人没有几何倍增加。
收起手帕,冼耀文对黄逸梵说道:“黄女士,你住在哪里?”
“上艾迪生园。”
冼耀文稍想一下说道:“上艾迪生园那里的房子很不错,买的还是租的?”
黄逸梵自嘲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买得起,只是在那里租了一间地下室。”
上艾迪生园整条街都是维多利亚时期建造的高档住宅,所谓的地下室其实是一个拥有完全采光和独立门户并带天井的下沉空间,功能上是给佣人居住的地方,条件并不差。
“一个月的租金需要20英镑左右吧?”
“一周5英镑。”
“不少,去偏僻点的位置足够租一栋不错的楼。”
黄逸梵没有搭腔。
小老太不说话,冼耀文也能猜到她什么心态。
上艾迪生园的地下室等同六七十年后北平二环核心地带一个有点破的大杂院,遛着弯,没觉着累就能走到故宫。
小老太一是习惯了富人区的安静,不想住到嘈杂的平民区,二是为了收信邮筒,别人写信给她地址填天安门,这面子算是立住了。
说白了,就是为了端着架子不倒。
“再有四五天,月玉和我要去巴黎,你正好处理一下房子,跟我们一起去巴黎,以后不用自己租房子,月玉会为你解决住所。”
“还要回伦敦吗?”
“不回,以后主要在巴黎,然后是到处跑,只要是大城市都有机会去。”
黄逸梵轻轻颔首,对即将胜任的工作有一丝期待。
1948年,她从上海搬到新加坡,租住在旧巴生路一间小洋房内的劏猪房(隔断),手里虽有不少皇帝赐封官窑瓷器和宫缎,却苦无门路,变卖不出。
曾经想将瓷器卖给有点渊源的邵家老六,但对方却不识货,嫌货品粗糙,出了个低价,她一气之下没卖。后苦于无钱度日,零零散散低价出了一批,明珠蒙尘。
在新加坡的日子艰难,她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又是体弱多病,待了不到一年,看准了英国的福利搬来伦敦。
谁知在伦敦瓷器更难出手,根本卖不上价,不到两年时间,十数箱重器卖的只剩一箱,日子却过得并不比新加坡好。
想着自己时日大概已经不多,死后总要留点什么,最后一箱绝对不能再动,下了狠心,仗着自己曾经做过手工皮件生意,想进工厂做一个制皮包女工。
但在自甘堕落之前,想着安慰一下自己,看场电影,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如果还有余钱,买一件喜欢的衣服,万万没想到,在电影院找回了一丝体面,自己果然还是有运之人,老天爷不舍得我吃苦。
她心里想什么,冼耀文不知道,也没什么心情去探究,工具人要太多感情做甚,享受几年高待遇,该吐的吐干净,他会让人帮她妥善料理后事,让她走得体体面面。
如果周月玉所说的黄逸梵多次打胎为实,黄逸梵多半没几年活头,就前面些年的医疗水平,刮一次宫等于减几年寿元,次数越多,叠加越厉害,即使原本能活百岁,也该减得差不多了。
“明天傍晚我要去参加生日宴会,工作性质,女伴是奥黛丽。”
“奥黛丽告诉我了,明天我会跟她一起去试晚礼服。”周月玉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定做一件吗?”
“当然可以,不过还是等到了巴黎再说,我会带你去参加巴黎高级裁缝的沙龙,如果哪个裁缝把你当成他的维纳斯,会给你打造独一无二的晚礼服。
还有,从你正式戴上服装设计师的头衔开始,即使你再喜欢的一款衣服,也不能连续穿超过一天,就是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至少需要183套衣服。”
周月玉冁然笑道:“真的吗?”
“你的工作职责之一就是充当衣服架子,只要你走出隐私空间,进入需要面对外人的场所,你的着装就不能随便,你就是时尚的代名词,或许你可以起个英文名,fad chow。”
“fad chow?”周月玉咀嚼两遍,说道:“狂热的周?发音不好听,含义也不好,我不要。”
“随便你,我只是这么一说,不过你最好有一个正式的英文名,英法西三种语言读音相似的更好,将来宣传起来比较方便。”
“我会好好想想。”
黄逸梵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到耳朵里,结合在电影院听到的窃窃私语,她对两人的关系有了准确的判断,只是情人,连外宅都不是。
她对周月玉心生鄙夷,想当年她就是看不惯张志沂纳妾、嫖妓,才一定闹着要离婚。后面交往的每一个男人也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做不到和其他女人分享。
不过,这个精明又无礼的小男人对情人真是不错,给周月玉铺了一条独立自强之路,小丫头大概还没意识到。
想到自己的每一个男人都需要她贴补,没遇到一个伟岸的肩膀让她依靠,她不由对周月玉妒火中烧。
冼耀文余光发现黄逸梵脸上的表情变化,心想这小老太内心戏真多。
又与周月玉聊了几句,老板端着几盘菜从后厨出来。
“你们运气不错,今天刚来了两条苏格兰三文鱼,一条红烧,一条白灼。”老板一边摆菜,一边说道:“英国的淡水鱼就数苏格兰三文鱼最是味美。后生仔,帮我去厨房把瓦罅端出来。”
冼耀文笑着说道:“你太客气了,已经有鱼还准备打边炉。”
“烫牛杂碎,英国佬不吃,不值钱。”
轻笑一声,冼耀文走进后厨,将已经坐好火的炉子端了出来,接着又跑了两趟,捧出几盘烫菜。
三文鱼两吃、打边炉,还有几盘粤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听主人家的号令开吃。
老板开了一坛红米酒,斟了酒,抓着冼耀文边喝边单聊。
话聊了不少,但只是泛泛之谈,老板在冼耀文这儿排解乡愁,话零碎,忆儿时,冼耀文附和、陪酒,最终将老板喝迷糊,代劳打烊,又好不容易问出住处送回。
没有在盘底压钱的俗套举止,爵禄街他还要来,会给老板安排一场富贵。
……
冼耀文和周月玉回到酒店之时,冼耀武站在昨日的阴暗之处,手里捏着几张照片。
摸到了窝,点名照几张相不难,就是名字也挖出来几个,其中一个叫梁锦的,已经被他认定为头目,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要去梁家登门拜访。
要活的,过一遍堂,审点东西出来。
绑梁家一家子略有点棘手,要好好安排一下。最好一击而中,保下那个小丫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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