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去咖啡馆打工

    周五早上查房的时候,何倾颜劝地产阿姨出院。
    “我已经好了吗?”地产阿姨问。
    “你已经把连环画看完了,虽然还有一些小小的心理障碍,但已经完全不影响你的生活,这时候出院,回到社会,其实更利于你病情的恢复。”何倾颜解释。
    苏晴、陈珂、顾然三人,难免担心她是为了争强好胜才让地产阿姨出院。
    但他们都没开口。
    一,地产阿姨是何倾颜的病人,何倾颜虽然有轻度躁狂症,可心理治疗的水平毋庸置疑;
    二,就算何倾颜让地产阿姨出院,地产阿姨也想出院,最终能否出院,是要得到庄静许可的——直接问诊。
    地产阿姨没说话。
    何倾颜看她一眼,低头在平板上写着字,同时道:
    “我给你预约下午两点半的院长直接问诊,周五回去,周六周日休息、准备、熟悉,周一就能重新开始工作。”
    何倾颜将平板递给202的主管护士,结束了查房。
    查房结束后,庄静来了,开始每周一次的大查房。
    大查房结束,就是开会。
    到了病人提意见时间,格格举手反应:“我要求以后不准医生提问关于排泄的问题!”
    “这是必须的。”庄静说,“如果你感觉到不好意思,以后你的查房由女医生负责,大家都是这样,你不用觉得羞耻。”
    格格欲言又止。
    比起没有波纹的苏晴、陈珂、何倾颜,她其实还挺喜欢顾然,提意见只是为了玩,结果没想到庄静这么安排。
    她看了一眼穿白色衬衫、天蓝色百褶裙的女子高中生,谢惜雅表情沉静,目不斜视。
    “庄静院长,”沸羊羊护士提议,“小志喜欢物理和自然科学方面的书,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订这些书籍?”
    庄静点头。
    小妇人感激地看沸羊羊护士一眼。
    年长男护士、美羊羊护士、小智的主管护士,分别用比克大魔王的热视线、超人的热视线、佛利萨的热视线盯着他。
    “还有意见吗?”庄静问。
    顾然道:“庄静老师,我开的课程是冲浪课、钓鱼课、潜水课,能不能购买一块冲浪板、鱼竿、潜水服作为教材,给大家现场演示?”
    “不能。”苏晴说。
    众人看向苏晴,苏晴低着头在玩笔,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你们,”庄静笑起来,“组内先统一意见。”
    庄静看向其余人。
    会议结束后,顾然没有当面直接问苏晴,而是给她发消息。
    【顾然:晴姐,当初在无人岛,伱亲口对我说,等我学会了潜泳,就带我去深海里的洞穴,现在你否决我的提议,没有潜水服,我怎么学潜水?】
    【苏晴:这就是我否决的理由】
    【顾然:什么意思?】
    【苏晴:我知道你要求购买冲浪板、鱼竿、潜水服是为了教学,可同时也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需求。】
    【苏晴:别以为我们关系好,或者说,正因为我们关系好,我更不能让你乱来】
    【顾然:我们关系有多好?】
    【苏晴:家族企业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人把企业利润收入,变成自己个人的收益所得。】
    【顾然:(小女孩憋笑,但最后还是没憋住的表情包)】
    【苏晴:是指你和我妈的关系,不是你和我!】
    【顾然:当然是我和静姨啦,谁跟你啊!】
    【苏晴:(微笑)】
    因为这一个插曲,又或许因为今天是周五,顾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午。
    庄静对地产阿姨直接问诊,确认了她的情况。
    “恭喜你!”庄静笑道。
    地产阿姨短暂地露出轻松笑容,很快又变得忧愁起来。
    “庄静院长,”她说,“我心里真的不想出院。”
    “我明白,”庄静声音轻柔,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温煦,“外界阴冷陈腐,这里多彩温暖,可是,一帆风顺的,不仅仅是登天之路,往下坠落,万丈深渊,同样畅通无阻。
    “{静海}就是深渊,短暂的坠入其中,不再勉强自己,放任自己,没有问题,但一直待在这里,会回不去的。”
    朱虹沉默片刻,叹气道:“我就是一辈子吃苦的命。”
    “可不是谁都能吃苦的,尤其是主动吃苦!”何倾颜说。
    朱虹对她温和一笑。
    “作为感谢,出去后我送你一样东西,”她说,“贵宾卡,以后我旗下的所有酒店,你都能每年免费入驻一次,超过一次享受三折优惠。无人岛系列,你们随时可以去玩,提前预约,永远免费。”
    “太好了!”何倾颜对无人岛很中意。
    有了顾然,她对酒店也有了需求。
    别的酒店还担心摄像头,朱虹的酒店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朱阿姨,你别送给她,送给我。”苏晴说。
    “你什么意思?”何倾颜很不满,“管天管地管顾然,你还能管我了?”
    “你爸允许你收吗?”苏晴淡淡道。
    “.”
    别说朱虹这样素不相识的企业家,就是与严寒香关系亲密如姊妹的庄静,她想送东西给何倾颜,何海城都要过问。
    何倾颜不说话了,也收敛了笑意。
    顾然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直观的、真实的负面情绪。
    “我这脑袋,病糊涂了!”朱虹也反应过来,“小晴医生,我再送你一张,小何医生那一张你也替她收着。你们千万别不好意思,常来玩!”
    “他们脸皮厚着呢。”庄静笑道。
    苏晴有点脸红,想起自己带顾然他们去无人岛的事情。
    “主要是顾然刚来海城,他想让我带他四处转转。”苏晴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强烈抗议,但顾然嘴上没说一个字。
    家族企业的缺点是,亲属会把企业利润收入,变成个人的收益所得;
    家族企业的优点是,一致对外!
    顾然觉得自己已经注定是庄静的女婿——庄静明示,苏晴也暗示了。
    生两个小孩,头一个姓苏,第二个姓顾,男女不重要。
    这也不好,如果姓氏不一样,顾然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每时每刻都不偏心。
    至于偏心姓苏的孩子,还是姓顾的孩子,他还没想好。
    二十岁的顾然,还没有到能想象怎么对待孩子的年纪。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静海}送走了202病房的朱虹。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202主管护士,看着202病房内的书架、沙发、电视、冰箱,心中伤感。
    直到看见窗台上摆满的花卉,终于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给自己加一分没问题吧?”二组办公室,何倾颜得意道。
    “加两分都行!”顾然说。
    对此,连苏晴都没意见。
    “倾颜好厉害。”陈珂说,“两周就让一位我们没有头绪的病人出院,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治好疗养楼的所有人。”
    “别说疗养楼,就是海城所有的精神病人,我都能在一年内清空!把我的画如天然气一般送入家家户户,整个世界都不会精神病!”
    “躁狂症发作了?”办公桌后面的苏晴,托着腮问。
    “你闭嘴!”何倾颜瞪她。
    “何大师,你和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治好地产阿姨的?”说完,顾然又道,“朱虹已经出院了,我这不算给病人取外号。”
    托腮的苏晴微微一笑。
    何倾颜张口便想说什么,不知为何迟疑了。
    最后,她说:“不逗你们了,我实话实说吧,美日集团——也就是朱阿姨公司的名字——的事情,我和我爸爸吃饭的时候,偶尔有听说。”
    “什么事情?”陈珂好奇道。
    “朱阿姨被她儿子下毒了。”
    “什么?”陈珂惊恐。
    “被儿子下毒?”顾然皱眉。
    苏晴的脸色也不好看。
    “朱阿姨出生农村,为人非常节约,教育子女也是如此。”何倾颜继续道,“别的富二代豪车、飞机、游艇,想买就买,朱阿姨的儿子只有一辆四十万左右的奥迪。
    “他几次让朱阿姨给他买豪车,朱阿姨都没答应,最后,就下毒了。”
    三人久久无言。
    穷人为了鸡鸭、电瓶车这点小钱而入刑,有四十万奥迪的富二代为了豪车给母亲下毒。
    无论有钱与否,人永远有贪欲,正如什么都不缺的人也会得精神病。
    “朱阿姨是因为被下毒,才得了精神病,还是因为被儿子下毒,才得的精神病?”陈珂问。
    “两者都有,后者占比更大。”何倾颜说,“平时儿子孝顺礼貌,在大学的成绩也十分优秀,除了偶尔提到要买豪车,没有任何缺点。
    “朱阿姨也以自己的儿子为荣,经常和人说起,自己最得意的,就是美日集团和儿子。
    “谁知道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为了豪车给自己下毒。”
    “难怪朱阿姨病好了也不想出院。”苏晴喃喃自语。
    “她儿子现在怎么了?”顾然问。
    “没事。”
    “怎么会没事?”顾然追问。
    “本来是要按照杀人未遂起诉的,朱阿姨自己否认了,她说,‘自己没有中毒。’
    “至于儿子亲口承认毒杀她的事实,她则说,‘谁家孩子叛逆的时候没有和父母吵过架,有的甚至还拿刀准备砍父母,这也能当真吗?’
    “本身就没有证据——她儿子销毁了,她自己又不愿意作证,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真下得去手啊!”顾然叹道。
    他最看重的就是恩情,对忘恩负义——不孝是最大的忘恩负义——的人,极其厌恶。
    何倾颜继续道:“知道了这些事,治好朱阿姨自然轻而易举,原以为只需要一周,没想到花了两周时间。
    “你们说,她会不会假装自己没好,不想回去面对自己的儿子,硬撑了一周?”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顾然哄她。
    “距离下班还有——”何倾颜看了一下手机,“一个半小时,这周的积分我绝对领先,你们三个同分,打算怎么请我吃饭?”
    “你先写大病历,吃饭的事下班再说。”苏晴道。
    “大·病·历!”一直站着的何倾颜,双手扒在陈珂办公桌上,身体缓缓蹲下。
    “能不能不写啊?”她忽然抬起头。
    “不能。”苏晴说。
    下班前的一个半小时,办公室内全是键盘的敲击声,以及何倾颜时不时的哀叹。
    人生还真是多姿多彩。
    下班后,因为苏晴自己和顾然都没钱,所以苏晴建议,等她和顾然打工挣了钱再请客。
    “绝对不会赖掉。”她说。
    “嗯——”何倾颜沉吟,“这样,我也不要你们请客,你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咖啡馆打工。”
    被断零花钱也好,每周积分也罢,本质上她都只是为了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不感兴趣的吃饭改成和苏晴、顾然一起去打工呢?
    这事苏晴不好做主,她打电话问了从前的那位女病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对何倾颜点头。
    “各位,加油~”陈珂笑道,“期待你们的礼物。”
    望着陈珂离去的背影,何倾颜抱着双臂说:“她好嚣张啊,是不是嫉妒我们三个人能一起打工?”
    有时候‘嚣张’确实等于‘嫉妒’。
    不过,陈珂哪里嚣张了?
    去咖啡馆时,苏晴难得自己开车,顾然本想坐副驾驶,却被何倾颜抢了。
    她在副驾驶嗅了两下:“好香啊,甚至还能感觉到晴晴的体温,顾然”
    “我怎么可能闻到!”顾然很羡慕。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闻到我留在后排的香味和体温。”
    “你放屁了吗?”
    “你——”何倾颜哼了一声。
    一个红绿灯她都没说话,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她又开口了。
    “咖啡馆打工需不需要穿女仆装?”
    “这里是中国。”苏晴回答。
    “你开的是德国宝马,用的是美国手机,但这里是中国。”
    苏晴没理她,双手握方向盘,想到顾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无数次抚摸转动它。
    “小然然,好可惜,你看不到我们穿女仆装了。”
    “确实可惜。”
    “哈哈~”何倾颜笑得十分开心,有一种恨不得直接钻到后座,与顾然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亲切感。
    “不过,没有女仆装,总有围裙吧?”
    “围裙啊也不错。”顾然认真思考后给出答复。
    等红灯的时候,苏晴放歌,不想听两人说话了。
    李斯特f大调第五协奏曲《埃及》,伴随着自由的钢琴声,充满灵感的气息在车内扩散。
    “登~登!登!!登儿儿儿儿~”何倾颜跟着节拍哼。
    “是‘登~登!登!!登儿儿儿儿儿~’”苏晴纠正。
    “有区别吗?”顾然茫然道。
    红灯变绿灯,苏晴微微一笑,轻踩油门。
    咖啡馆相当漂亮,临街是整面的玻璃墙,内部装饰典雅,中间摆了一张钢琴。
    钢琴上爬满了鲜花,这些花就像从钢琴上盛开的一般,如同木耳长在树上。
    店主是一位长相好看,气质出众的美女。
    “欢迎!”气质女店主对三人很热情,还主动和苏晴轻轻拥抱。
    “你好,我是何倾颜。”何倾颜自来熟也要拥抱。
    气质女店主稍稍愣了一下,笑得十分开心和她拥抱:“我是李文,你好!”
    两人松开彼此后,何倾颜看向顾然:“轮到你抱她了。”
    顾然:“.”
    苏晴直接曲指敲了何倾颜脑袋一下。
    “你别介意,何倾颜比较调皮。”她对气质女店主说。
    “没事没事~”气质女店主笑着看向顾然,“帅哥,我们也抱一下吧。”
    “不不不!”顾然赶紧道,“握手就行了,我是顾然,你好!”
    “你好!”
    两人握手。
    “寒暄直接跳过,我们直接开始工作吧?”苏晴向气质女店主提议。
    “好啊~”
    气质女店主让一位女店员带顾然、何倾颜去更衣室,自己领着苏晴走向钢琴。
    “钢琴虽然放在这里,但平时主要是靠唱片机,你试试。”
    苏晴大致检查了一下,不管是音色,还是钢琴的摆放位置,都不太合她的意,但她没说,又不是国际比赛。
    “能行吗?”气质女店主问。
    “我试试。”苏晴笑着坐上去。
    在气质女店主眼里,苏晴纤细的十指只是放在琴键上,钢琴便自己开始演奏,就像将唱针放在唱片上一样。
    紧接着,喝咖啡、吃甜品、随意闲聊的客人们,一个个都看向鲜花丛中的钢琴与清雅美人。
    彷佛在那遥远的高空,有一道神圣高贵的光降临。
    音乐声如骤雨,噼啪打下,整个咖啡馆似乎都在摇晃,令人恐惧,又无比神圣。
    众人渐渐宁静,身体被包裹,一股舒心的暖意油然而生。
    苏晴简单弹了一段,便停手了。
    咖啡馆内,响起尽管克制、可依旧热烈的掌声。
    “怎么样?”苏晴笑着问气质女店主。
    气质女店主说:“就算你的那两位朋友,今晚打翻五次咖啡杯,上错三次甜品,我也可以原谅他们了!”
    苏晴觉得自己的水平还需要进步。
    ————
    《私人日记》:八月二十三日,周五,晴,静海至‘鲜花与钢琴’咖啡馆。
    地产阿姨出院了,给了何倾颜一张卡——苏晴也有,有了它,可以省下无数的房费。
    今天苏晴不允许我以授课的名义,用{静海}的钱买冲浪板、潜水服、鱼竿,理由是家族企业,一定要禁止家族成员挪用企业财产。
    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第二次告白了?然后她一定会答应?
    晚上和苏晴、何倾颜一起去咖啡馆打工,环境不错,女店主也不错。
    ————
    《医生日记》:
    朱虹认为自己也有清醒梦,是幻想‘儿子是给自己下毒是清醒梦,不是现实’?
    住院后,冻结自己的财产,是因为儿子为了钱给她下毒?
    相当一部分的精神病人都是被逼疯的。
    如果将社会比喻成一块土壤,那这块土壤的一些区域,要么腐烂,要么干裂,要么变酸了。
    作为精神医生的我,本职工作是救治病人,可如果‘社会’不被治好,精神病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也意味着我永远不会失业。
    (庄静批语:这倒也未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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