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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入宫这年,九岁。
她被作为皇后送入宫中,皇帝是大了她五岁的半大少年。
太后掌权,丞相握势。
她坐在红红的轿子上,宽大华丽的婚轿内挂着金灿瑰丽的珠宝,她带着不和尺寸的凤冠,甚至连婚服都未裁成合适的尺寸。
外头是个好天,骄阳似火,暑夏的良辰吉日,捂的她出了一身汗。
两侧传来宫女和太监的嘲笑声,笑天子,也笑她。
她的贴身婢子去斥责,笑声收敛,太后身边的嬷嬷出言训斥,笑声停了。
只剩下争气的脚步声,喜庆的乐曲。
摇摇晃晃的,又或是恍惚的,嬷嬷在她耳畔低声道:“娘娘,看着脚下的台阶走上去,一直走到尽头。”
脚下的台阶铺满红布,阳光照过半透的头盖,点亮满头金粹,摇晃的金点在红色的婚鞋铺路,她两眼发晕,走一步就掉一滴眼泪。
临出门前,她还记得母亲的嘱咐,不要哭,少说话。
先帝只有几个儿子,太子死了,几个亲王也死了,活着的只剩下这个最小的,笨拙听话的小儿子。
太后野心勃勃,捏着他,在这个位置为所欲为。
男宠无数,丞相为了得权,毫不吝啬的出卖了色相,与她共度风云榻。
脚步停下,目光所至的地面,是一双秀着金色龙纹的乌色龙靴,往上,是流动着金纹的墨色衣袍。
凝香咽了咽口水,喉间干涩不止,礼官在一旁大喊着仪式,她僵硬的照做,一直到日头微微西斜,她头晕脑胀时,才算礼毕,被送到凤栖宫。
她坐在榻前,等他来挑盖头。
秦肇掀开盖头时,周围粗壮的龙凤火烛摇晃,整个屋子里热的厉害,光线点亮她稚嫩无辜的面庞,圆圆的眼睛含着泪水,恐惧的看着他。
凝香对上他冷漠麻木的双眸,烛火点亮着他同样青涩的面庞,五官上少年的稚气浓郁,他紧紧抿着嘴唇。
屋子里静悄悄的,婢子们都在门口,谁都知道今夜帝后不可能同房,却依旧凑着欢合之曲,
凝香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晕开了水粉,一张圆脸红一片白一片,泪痕挂在上面,有些好笑的丑。
她牢记着母亲的交代,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憋着一张小脸,瞬间憋的紫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哭吧。”沉默了半晌,秦肇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冰凉,嗓音冷清,“东西给我。”
她张开嘴,一枚小巧精致的印章从口中掉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鬼哭狼嚎。
吵,秦肇蹙眉,拿着帕子将印章捡起来,丢进茶盏里,身后的榻上的人嗷嗷大哭,他拿着茶壶,不紧不慢的冲着杯中的印章。
哭声几乎穿透整座宫殿,站在门外的陪嫁婢子心急如焚。
等他洗好了,她也渐渐停了哭声。
他收起印章,吩咐婢子进来伺候她盥洗。
阿初端着水进来,他走出去,墨色的衣袍罩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
他没再来,凝香洗过脸,卸了头面,婢子给她换了衣服,她害怕的不敢睡觉,婢子坐在床边一遍给她扇扇子,一遍哄着她睡。
无非就是些好话,做皇后可以吃很多好吃的,看很多画本,宫里有大花园,也有稀奇的宝贝。
凝香不想要这些,她想要回家,见爹娘、哥哥。
她哭着说想家,圆圆的眼睛哭的肿起来,窗外下了雨,敲击着屋檐,清脆的雨声盖过低低的哭声,阿初哽咽的安慰她,将扇子摇的更用力些。
哭了半宿算是累了,她昏昏沉沉的睡去,次日醒来就发烧了。
太医来看,说是中暑。
太后命人送了补品和一堆的珠宝,传话说日后不必请安,安心呆在宫里做唯一的皇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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