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在后面,等路武定走了,这才回了寨子,进了屋舍,把门一关。
嘭!
路裳狠狠一砸案几,眼中露出狠戾的光芒:“这个路武定,竟投靠了他人。”
桀英见他如此愤怒,道:“路太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伤心?”路裳奇怪的道:“你何曾见我伤心?我只是气愤。”
桀英惊讶的道:“你不伤心?路武定不是你的发小么?如今他背叛了你,你不觉得伤心难过么?”
“伤心?难过?”路裳又重复了一遍,嗤笑道:“一个吃里扒外的走狗罢了,也值得我伤心难过?如今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我合该欢心才是。”
桀英瞠目结舌,道:“你……怎么……”
路裳笑起来,道:“怎么?觉得我是一个冷血之人?我若不是冷血之人,如何生存在骆国的王宫之中?我的亲弟弟想杀我,我合该伤心难过一遭,我的发小背叛我,我又合该伤心难过一遭,我怕是天天都要伤心难过,岂不是肝肠寸断了?”
桀英被他说的无法反驳,路裳说的也对,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也不知是替路裳难过,还是觉得路裳可怜。
路裳突然道:“我只为桀英将军一个人伤心难过,如何?”
“我、我……”桀英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面色不由隐约发红。
“哎!”胡亥看不过去了,道:“路太子,别调情了,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呐?”
轰隆!桀英脑海中炸开了锅,脸色更是通红。
路裳见他脸红,心情大好,道:“好了,咱们聊聊正事罢。”
方才众人听到了路武定和二王子的计划。路武定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敷衍他们,拖住他们,然后和二王子会师,所以与其他部族联络,根本都是屁话,只不过是拖住他们的借口罢了。
巫者告诉路武定,二王子让他以联络到了其他部族为借口,骗取路裳进入二王子准备好的圈套,如此一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二王子,且抓住胡亥与扶苏,一石三鸟,除了继承骆越国的王位之外,还能打压西呕与秦廷。
路裳冷笑:“他想的倒是好。”
韩谈道:“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扶苏沉吟了一番,道:“二王子设下圈套,最好的方法,便是将计就计,如此一来,便可引出二王子,一劳永逸。”
胡亥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想要送路裳回国,便必须捏住二王子,如今二王子油滑的紧,不愿露头,只有咱们卖给他破绽,他才会真正现身。”
扶苏道:“章平,你悄悄派遣探子回去禀报,让屠雎与桀儁点兵,暗地里支援。”
“是!”章平拱手。
有了屠雎和桀儁的支援,又知晓了二王子的计谋,他们并不算被动,将计就计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第二日一大早,路武定便来请大家到大堂议会。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胡亥一进入议会大堂,便听到路武定浮夸的嗓音,仿佛传销一般。
“天大的好消息!”路武定道:“其他部族终于传回了移书,有几个部族,愿意帮助咱们,助力太子回国即位!”
“是么?”路裳笑起来,仿佛并不知路武定是叛徒一般,道:“武定,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若是我能顺利回国,你当真功不可没。”
“嗨!”路武定道:“咱们都是从小的交情,太子你还说这些做甚么?”
“是啊,”路裳笑道:“从小的交情,我自是信任你的。”
路武定没听出路裳话里有话,道:“太子,如今你有西呕与秦廷的助力,若是再加上这几个部族的助力,想要继承大统,根本不成问题,不如……咱们立刻启程,去与这几个部族汇合?”
“好啊好啊!”胡亥拍了拍手,在路武定眼中,自己便是个无能的西呕君,胡亥干脆便装出一副无能无知的模样,笑道:“那还等甚么?咱们即刻启程,即可汇合,即刻打回去,把二王子杀个片甲不留!”
“对对对!”路武定应和道:“哈哈!哈哈!片甲不留!”
扶苏道:“既然西呕君与路太子都没有异议,予便没有异议,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太好了!”路武定兴奋激动的道:“那咱们准备准备,今日便出发!”
路裳挑眉:“今日?会不会……赶了一些?”
如今虽然还是上午,但大军出发,必须要点兵,出发之前一般还会造饭,让士兵们吃饱喝足,这样赶路才有力气,这么一系列折腾下来,岂不是要过了下午,黄昏赶路这是甚么道理?生怕旁人看不出路武定是个细作。
路武定道:“赶是赶了点子,只不过……族长们听说太子你回来了,都十足的焦急,想要见一见太子,早一日汇合,也好早一日请太子即位,不是么?”
胡亥道:“就是呀!我觉得挺好的,左右这片地界儿,大宗主是最熟悉的,咱们便算是走夜路,不是还有大宗主带路么?不必担心!”
“对对对!”路武定应和着,唇角化开不屑的笑容。
胡亥肯定,路武定此时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个草包,他那抹笑容,一定是在讽刺自己。
“好罢。”路裳装作妥协的模样,道:“便这样罢。”
于是散会之后,众人开始点兵,将士们造饭,一切都收拾停妥,已然是下午了,大军出发,浩浩荡荡的上路,没走多一会子,已然是黄昏时分,天色黑压压的。
路武定带路,的确是往其他部族的方向走,路裳暗地里观察着,自从知道路武定是细作之后,便异常的戒备。
丛林之中隐约听到了水流声,紧跟着流水的声音更大,变得湍急清晰起来。
丛林接上了一片河水,河水宽阔,在黄昏的日头下不断的咆哮。
路武定指着河水道:“太子,看来咱们要从这里渡船过去才是了。”
路裳蹙了蹙眉,胡亥见他表情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路裳回答道:“我们骆国的船只,都比较窄小,若是渡河,绝对会被拆成不同的船只,看来……”
胡亥笃定的道:“路武定是要在水上动手。”
若果大军被拆成不同的船只,二王子的人埋伏起来便方便了许多,只需要各个击破便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路武定提前准备了船只,假惺惺的道:“各位,你们看,这船只大小有限,所以咱们得分配一下,西呕君,不如咱们同船罢!”
胡亥挑眉,来了来了,路武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因着巫者说自己是变数的关键,看来路武定打算同船的时候对自己下手。
扶苏蹙眉,刚要开口,胡亥给他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扶苏也是个谨慎之人,便忍住了,没有说话。
胡亥笑道:“好啊!我觉得大宗主特别靠谱,我便与大宗主同船罢!”
扶苏沉声道:“大宗主,船只的事情,我们还要分配一下,不介意我们借一步说话罢。”
“不介意不介意。”路武定一副大度的模样。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道:“西呕君,借一步说话罢。”
众人避开路武定,来到一侧,扶苏蹙眉道:“你与路武定同船,实在太危险了,予不同意,若是非要如此,予也要同船。”
胡亥道:“这可不行。”
扶苏如今的身份是秦人长公子,而胡亥的身份是西呕国的国君,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秦公子非要和西呕君坐一条船,这说出来绝对会引起路武定的怀疑。
胡亥振振有词的道:“路武定最忌惮的,并非是西呕,而是秦人的兵马,如果长公子执意同船,二王子兴许便不动手了,如今二王子虽然在暗处,但我们已然知晓了他的计划,还有屠雎与桀儁背地里相助,一定能顺利捉住二王子,若是打乱了这次的谋划,指不定二王子又会耍甚么样的诡计,届时岂不是更加危险?”
路裳道:“西呕君说得在理。”
胡亥道:“如今最关键的,便是路太子了,还请长公子与路太子同船,只要有秦军在侧,二王子必然不敢贸然对路太子下手。”
如此一来,胡亥便会成为诱饵。
扶苏眯起眼目,紧紧盯着胡亥,不需要查看标签,便宜哥哥的身上写满了抗拒。
韩谈见他们迟疑,道:“请长公子放心,我跟随西呕君上船,确保西呕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胡亥险些忘了,韩谈是来监视自己的副手,如今还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监视呢。
章平刚要说话,胡亥道:“章平,你便别跟着了,路太子在长公子的船上,你们那边也十足危险,你便随行保护长公子的安危罢。”
“可是……”章平看向韩谈。
韩谈道:“放心,我韩谈也不是吃素的。”
扶苏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胡亥见他执拗,道:“长公子,要不然……咱们再借一步说话?”
胡亥拉着扶苏,离开人群去单谈。
扶苏沙哑的道:“亥儿,你如此做法,太过冒险了,你明知那个巫者针对于你,此去危险,竟还要冒这个险,你可知为兄心中是何等滋味儿?哥哥再不能失去你了。”
胡亥一时有些心软,但若是不将计就计,也不知二王子之后还会耍甚么阴招,对付起来十足费神。
胡亥道:“哥哥,亥儿无事的,你知晓的,亥儿聪明着呢,鬼点子不比他们少。”
扶苏道:“予虽知晓,却忍不住为你担心,哥哥不想让你离开寸步。”
“这样罢!”胡亥笑眯眯的道:“我亲哥哥一下,哥哥就答允,好不好?”
扶苏一愣,胡亥笑道:“哥哥若不反驳,便是默许了。”
他说着,垫脚上去,伸手搂住扶苏的脖颈,主动亲在了扶苏的面颊上,蜻蜓点水的亲吻,甚至十足的纯洁。
扶苏却更是怔愣了,胡亥道:“哥哥答应了,那便这么定了。”
说罢,一溜烟跑回去,比兔子跑得还快。
胡亥跑回来,韩谈奇怪的道:“这么快回来了?谈妥了?长公子答允了?”
胡亥自豪的拍了拍胸口,道:“自然。”
韩谈执意的道:“你是如何叫长公子答允的?”
如何?
胡亥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亲吻,纯洁的亲吻,甚至不能叫做亲吻,不过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胡亥来说,还挺……刺激的。
胡亥回忆起来,面颊忍不住微微发热,忍不住用手掌扇了扇风。
“你脸红甚么?!”韩谈气愤的道:“你这个狐媚子,怕是有用了甚么见不得人的法子罢!”
胡亥低声道:“说不得说不得,太羞人了。”
【@¥%¥*#%!!!的韩谈】
众人回到河边,路武定道:“诸位,可商议好了,如何分配船只?”
胡亥道:“我们西呕自然要一条船只,大宗主不是要与我同船么?正好,你熟悉这片水域,我也能省心不少。”
“是是是!”路武定道:“可不是么?西呕君便放心好了,交给我,都交给我!”
“那——”他说着,看向路裳,道:“太子,你也与我们同船罢。”
胡亥心中冷笑,这个路武定,还真是贪心的厉害,想要一口吃下个胖子,解决自己和路裳二人,简直是一劳永逸。
胡亥哪里能给他这样的机会,道:“路太子跟着秦廷的船只,你也知晓的,我们西呕与你们骆越的干系,一般般,人家路太子可谨慎着呢,生怕上了我的贼船,所以打算跟着秦廷的船只。”
“这样啊……”路武定有些遗憾,似乎想要说服路裳,可不知怎么开口,路裳生性多疑,他也不好破坏了计划,所以干脆便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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