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在还是皇子的时候,鬼子六不是没有垂涎过紫禁城里的那个位置,死鬼老爸道光蹬腿时把皇位传给了咸丰大帝后,鬼子六也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深情祝福过死鬼老爸深入十九层地狱,天天受尽阴间酷刑折磨,永世不得翻身。
鬼子六也一直觉得很委屈,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死鬼老爸到底是觉得咸丰大帝有那点好,怎么偏偏就把皇位传给咸丰,没有传给才干智谋和胸怀气度胜过咸丰大帝十倍的自己?坚持要为死鬼老娘讨要皇太后的封号,就是鬼子六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甘反抗!
鬼子六一直对咸丰大帝登基第一年就碰上太平军起义大爆发幸灾乐祸,也巴不得酒色过度的咸丰大帝得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更一直认定,如果是自己坐上皇位,就一定能把大清江山治理得更好!
但是,鬼子六还真没想过谋反!
鬼子六不是不想坐龙椅,不是不想把蠢材哥哥咸丰取而代之,是鬼子六真没这个胆量!做为根正苗红的野猪皮子孙,自幼耳濡目染,熟悉满清的政治体制,没有人比鬼子六更清楚谋反夺位有多困难,失败后的下场有多凄惨!不想被封为阿其那、赛思黑的鬼子六真的从没有过半点造反夺位的念头,就更别说是付诸实施了。
鬼子六这些年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想当一个权臣重臣,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够象同样流着野猪皮家族血液的多尔衮一样,当上一个有实无名的代皇帝摄政王,鬼子六也就觉得这辈子不算白过了。但鬼子六敢对野猪皮一到八世的地狱恶灵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半点想要谋反的心思!
再所以,突然被咸丰大帝以涉嫌谋反的罪名逮捕时,鬼子六也就彻底晕菜了,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上怎么会掉下一个谋反的黑锅,恰好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难道是皇兄对我太不放心,故意捏造罪名要我的命?一劳永逸剪除我这个隐患?”
晕头转向间,鬼子六甚至还怀疑过这是咸丰大帝故意栽赃陷害,然而被侍卫押到紫禁城门前后,听到了皇宫里突然敲响了召集百官上朝的景阳钟后,鬼子六又马上明白自己冤枉了咸丰大帝——咸丰大帝就算再蠢,也绝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栽赃陷害自己,当众留下千古骂名。
道理也很简单,咸丰大帝真想做掉鬼子六,在私下里直接一杯毒酒赐死就可以解决问题,然后想怎么往鬼子六身上泼脏水就怎么泼,反正鬼子六没办法再辩解。而逮捕鬼子六进宫的同时又宣召百官上朝,摆明了是要当众动手,名正言顺的干掉鬼子六,同时也还算够意思的给鬼子六一个辩解机会。
“看来九成九是有人诬告本王了,是什么人在诬告本王?还能够让皇兄弄出这么大动静?他到底是如何诬告的本王,又伪造了什么样的证据?”
心里盘算这些疑问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金銮殿门前的肃顺让鬼子六心中再次起疑,无比怀疑是暗中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肃顺搞鬼,捏造了罪证陷害自己。所以鬼子六也没犹豫,直接就向肃顺问道:“肃中堂,为什么说我谋反?谁说本王要谋反?”
“王爷恕罪,现在微臣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说,总之你耐心等着吧,等百官都到齐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奉皇上口谕,现在由下官暂时看守于你,请王爷自重,不要让下官为难。”
肃顺的轻松回答让鬼子六又是一楞,也下意识的把肃顺排除出了嫌疑名单——以肃顺的性格脾气,真要是他出的手,绝不会表现得这么轻松随意,表情还自信万分。当下鬼子六也难免更加奇怪,暗道:“到底是谁干的?本王在朝廷里除了肃顺这个王八蛋以外,再没有任何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啊?”
忐忑不安的等待间,听到了钟声的在京官员已经纷纷赶到了皇宫听宣,结果也没等所有人到齐,咸丰大帝就已经下旨升殿,直接就被押在金銮殿门前的鬼子六首先被押进殿中,同样涉案的桂良和柏葰则被分别暂时拘押别处以防串供,接着文武百官列队入殿,看到鬼子六被黄绫捆着按跪在殿上时,文武百官当然是无不震惊,虽不敢开口询问原因,也无一不是在心中惊叫,“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咸丰大帝出现在百官面前之时,果然是脸色铁青,极度狰狞难看到了极点,百官跪拜行礼之后,咸丰大帝还开门见山的就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诸位爱卿,朕本不打算在深夜之中惊扰召唤你们,但是没办法,为了不让世人说朕是一个残害手足骨肉的昏庸暴君,让朕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朕必须得请你们进宫来替朕做一个见证,亲眼看一看朕为什么要法办奕訢!”
“臣等万死!”
本已起身的文武百官魂飞魄散,赶紧又全部跪下做奴才,鬼子六本人更是差点吓尿了裤裆,惨叫道:“冤枉!皇兄,臣弟冤枉啊!臣弟敢对大清的历代先皇发誓,臣弟对你绝无二心啊!”
“绝无二心?好一个绝无二心!”
咸丰大帝一听笑了,笑得还无比的狰狞,直接问道:“奕訢,朕问你,你和湖北巡抚吴超越吴爱卿,是什么关系?”
“吴超越?”鬼子六又懵了,打破脑袋也不明白咸丰大帝为什么会提起吴超越,但是这个时候鬼子六当然不敢说半点假话,只能是老实回答道:“回禀皇上,臣弟与吴超越只是认识,关系平平,曾经带着他到大沽口和洋人谈判,后来他在江苏按察使任上时回京述职,又和他见了一面,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联系。”
“好一个关系平平!”咸丰大帝笑得更狰狞了,又问道:“那朕问你,吴超越担任江苏按察使时进京述职,到你的王府拜访,你是否曾经坚持要留他住下?”
“有这事。”鬼子六坦然点头,说道:“当时臣弟因为和吴超越有旧,又赏识他的才干,就邀请他留在臣弟的家中住下,但吴超越拒绝了。”
“那吴爱卿如果当时答应在你家里住下,你又打算和他说些什么?”
咸丰大帝狞笑着问,又说道:“还有,你说你很赏识吴爱卿的才干,但后来几天,肃爱卿和载爱卿他们力劝朕破格超拔才干出众的吴爱卿时,你当时身为军机大臣,又为什么一言不发?这象是在赏识吴爱卿的才干吗?”
鬼子六一听想哭,心说皇兄你还真是疑邻盗斧啊,官场上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外官进京住在谁家里,就代表和谁的关系亲密,吴超越不给我这个王爷面子,他想当湖北巡抚我当然也不会给他面子,这点想想就知道啊。
这样的实话鬼子六当然杀了头都不敢直接说出来,被迫无奈之下,鬼子六当然是只能随口鬼扯,磕头答道:“回皇上,臣弟当时觉得吴超越虽然才干出众,但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就没赞同让他出任巡抚。就现在看来,臣弟当时错了,肃中堂他们才是对的。”
“亏得你当时错了,更亏得吴爱卿当时谨慎,没住进你的家里,不然的话,吴爱卿恐怕现在就得陪着你一起人头落地了。”
咸丰大帝狞笑嘲讽,又问道:“朕的好六弟,朕再问你,今天白天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和柏葰一唱一和的怂恿朕撤换湖广总督?柏葰为什么要一再向朕推举让你的岳父老泰山桂良出任湖广总督?还有,朕派人去抓你的时候,柏葰为什么偏巧都和你都在桂良的家里?还跪在你的面前,脸带泪痕?!”
百官哗然,鬼子六却是欲哭无泪,答道:“回皇上,臣弟今天建议撤换湖广总督,是因为湖广总督花沙纳病势沉重,担心他有什么意外,误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啊!至于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巧合,真的都是巧合啊!”
“好个巧合,好个为了朕的江山社稷。”快气疯了的咸丰大帝再度狰狞大笑,突然说道:“六弟,恐怕你真正为了的东西,是湖广的兵权?然后再用湖广的军队,办你想办的大事吧?”
“兵权?办大事?!”
百官再度喧哗间,鬼子六也几乎都快被吓疯了,惨叫道:“皇兄,臣弟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染指湖广的兵权啊!还有,臣弟能办什么大事,又敢办什么大事?”
“那你为什么要通过桂良笼络吴超越爱卿?笼络收买出了名能征善战的吴爱卿?还告诉他,你要托付给他大事?”
咸丰大帝声音阴冷的问,结果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也马上个个脸上变色,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用老丈人掌握目前中原兵力最为强大的湖广军队,再收买笼络最能打的湖北巡抚吴超越,外结强援,内里还有柏葰在军机处呼应,鬼子六再突然动手,光明正大匾额下的位置,就有很大希望换人了。
“冤枉——!皇兄,臣弟冤枉啊!臣弟什么时候通过桂良笼络吴超越了?又什么时候告诉吴超越,我要托付给他什么大事了?臣弟冤枉,冤枉啊!”
鬼子六撕心裂肺一样的嚎叫间,咸丰大帝也终于让安德海当众亮出了那道要命的字幅,狞笑问道:“六弟,看清楚了,这幅字是不是你的亲笔?是不是你的印章?”
“能托大事?!”
文武百官有不少人都惊讶得直接喊了出来,鬼子六则是张口结舌,凝视了那幅字半晌才回过神来,点头说道:“是臣弟的字,但臣弟想不起什么时候写过这幅字了,还有,这幅字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咸丰大帝狞笑说道:“当然是因为你让桂良把这幅字赏赐给吴超越,吴爱卿不敢收,又对朕忠心耿耿,就赶紧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交给朕了。”
咸丰大帝的话还没有说完,鬼子六就已经瘫在了金銮殿上,在场的文武百官则个个脸色苍白,面面相觑间无不心中惊叫,“恭王爷真要谋反?”
“怎么不说话了?”咸丰大帝拍起了伪龙案,怒吼问道:“朕问你,你把这幅字送给吴爱卿,是什么意思?要把什么大事托付给朕的吴爱卿?!”
“没……,没……,臣弟……,臣弟不敢,不敢……啊。”
百口莫辨间,鬼子六突然脑海中一闪,顿时大叫了起来,“想起来了!臣弟想起来了!这幅字,是臣弟写给桂中堂的大公子延禧的!”
“臣弟还记得写这四个字的原因,桂中堂那位大公子有些不成器,时常让桂中堂伤心,臣弟听闻后,就在拜访岳父时随便劝导了延禧一番,写下这四个字劝他勤学上进,能够让朝廷把大事托付给他,做朝廷的栋梁之才!”
鬼子六当然说的是真话,然而很可惜,咸丰大帝不但不信,相反还又狞笑问道:“既然如此,那这幅字,怎么会跑到了吴爱卿手里?”
“这……。”鬼子六无言以对,只能是垂首答道:“这个,臣弟也不知道了。”
咸丰大帝又笑了,然后才对百官说道:“诸位爱卿,看到了吧,听到了吧?朕今天下旨捕拿奕訢,是不是不教而诛?是不是手足相残,刻薄无情?”
“臣等万死!”
百官再次山呼请罪,然后马上就有人说道:“吾皇圣明,恭亲王奕訢结交外臣,垂涎兵权,暗示谋反,罪不容诛!吾皇觉察奕訢罪行,仍许其当众自辨,足见吾皇心胸坦荡,怜惜骨肉,乃千古第一明君!”
“吾皇仁厚,虽尧舜禹汤,亦不能及!”
“皇上宽厚,奕訢犯了这么大的案子,竟然还能允许奕訢当朝自辨,微臣感动得都快哭了!我等能在如此宽仁之君的朝中为臣,真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还是在阿谀奉承的马屁话把咸丰大帝哄得心情稍稍有些好转后,和鬼子六有很深交情的绵愉才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进言道:“皇上,奕訢之罪虽证据确凿,但此案干系重大,牵涉过多,微臣斗胆奏请将奕訢暂且关押,另派重臣详查究竟,待水落石出之后,再治奕訢之罪不迟。”
虽然很想把胆敢垂涎皇位的鬼子六一刀砍了,但是要想处死自己的亲弟弟毕竟事情太过重大,同时既然鬼子六已经抓了,咸丰大帝也不怕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所以咸丰大帝稍一盘算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也罢,看在五叔的面子上,就先把奕訢削去王爵,关入宗人府养蜂夹道,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待查清案情详细之后再说。”
绵愉赶紧磕头谢恩间,又赶紧乘机请求主持查办此案,然而咸丰大帝却根本信不过和鬼子六是叔侄的绵愉,说道:“五叔年纪大了,这事又过于繁杂,就不必操心劳神了。肃顺,载垣,这事交给你们去查,不管牵涉到谁,一律深查到底!”
肃顺和载垣欢天喜地的应诺间,鬼子六也彻底的绝望了,暗道:“完了,交给这两个杂碎查办,就算能查出我是冤枉的,我这次大劫也绝对躲不过去了。”
对鬼子六来说很幸运的是,他的大舅子延禧这次总算是没犯糊涂,知道事情太大不敢隐瞒,老实承认了自己贪污礼品的罪行,也一口咬死那幅字是他做主送给吴超越的,没在肃顺和载垣的引诱逼迫下胡说八道。同时桂良也拿满门九族的性命担保那幅字送到吴超越手里的事和鬼子六无关,同样咬死了没有改口,始终没给肃顺拿到整死鬼子六的铁证。
对鬼子六来说更幸运的是,他那位精明过人的嫂子在事后回了神,也向咸丰大帝指出了一个重大疑点——如果鬼子六真要谋反武力夺权,那他应该设法控制京城或者直隶的军队才对,湖广的军队就算真被鬼子六通过桂良掌握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桂良在湖北起兵,用不着等湖广的叛军越过河南,鬼子六全家的脑袋就已经落地了。
在心爱妃子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一点后,又亲自调看了对桂良一家的问案口供,咸丰大帝也逐渐开始怀疑这只是一个巧合,逐渐收起了对鬼子六的杀心,开始寻思把鬼子六削去王爵永远圈禁算逑!
最倒霉的还是柏葰柏中堂,牵涉进鬼子六的所谓谋反案不说,在顺天府乡试中收受贿赂营私舞弊的罪行也被肃顺给查了出来,案卷被肃顺呈到了咸丰大帝面前后,勃然大怒的咸丰大帝又经不住肃顺的鼓动,当场给柏葰定了一个斩立决的处分,下旨由肃顺负责监斩处死!同时柏葰一党的众多官员也被受到牵连,杀头的杀头,收监的收监,流放的流放,风光一时的柏党彻底土崩瓦解,烟消云散,肃党官员则乘机纷纷上位,肃中堂的权势也提前达到了历史上的颠峰时期。
肃中堂的确是旗人中的另类,亲自监斩处死了死对头柏葰,彻底扳倒了政敌独揽了朝廷大权后,肃顺第一件事并不是设宴庆贺,而是让心腹幕僚给吴超越写了一道书信,大模大样的吩咐道:“告诉那个小兔崽子,叫他给我放手大干,用不着再有任何的顾忌!只要能剿平长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子尽量满足!”
“还有,既然花沙纳身患重病,那小兔崽子现在实际上既是巡抚又是总督,那就别急着当上总督交出巡抚权力,先把这两个职位同时干着,等花老头蹬了腿或者撑不下去告病,老子再扶他上位,顺便请皇上恢复先皇旧制,取消湖北巡抚一职,由他继续兼任!”
另类归另类,但是当吴超越在肃顺的纵容下真的提出了新的要求时,胆大包天的肃中堂还是也被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小兔崽子,你的胆子还真够大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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