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休养几日后,终于出了医馆。
我们特意准备了好酒,八三年的女儿红,九二年的杜康,还有五四年的十里香,为胖子接风洗尘,喝了个畅快淋漓。
在我的几番安慰之下,胖子对于杀死曹三一事,也逐渐释然。
我劝慰说,黑道就是这样,今天你砍我,明天我砍你,只要砍不死,来天接着砍。
胖子说,你之所以这么淡然,是因为杀人的不是你。
我说,胖子,你终于变聪明了,这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一样一样的道理。
胖子说,你个没良心的。
我说,我的良心,早被陆寒生那家伙给吃光光了。
胖子不再说话,只闷头喝酒,估计是又想起了她妹妹罢。
看着这满桌子的饭菜,我同样也想起了师妹。
要是师妹在,这些菜肯定无一能够幸免,不知在六扇门的大牢里,有没有这么好的伙食?
我记得以前,师妹常常会用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来形容时光,会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焦急,会用姜还是老的辣来形容师父,会用白嫩如葱形容自己的手,会用东方现出鱼肚皮来形容天明……
吃货不可怕,就怕吃货有文化啊。
师妹,等我。师哥,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饭罢,我拿出师父送给我的那把宝剑,细细地擦拭起来。
胖子问我何故,我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公欲利其器,必先利其器。
胖子说,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说,我偏要这么说。
胖子恍然大悟般,似乎明白了什么,摇着手指头,咧嘴笑道:“小风,你是打算对萧血盟……动手?”
我说:“要不是为等你伤好,我早就动手了,出名要趁早。”
胖子问:“有几成把握?”
我想了想说:“十成。”
胖子惊讶道:“又是十成?上次你说十成,我俩差点被人打死。”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点也没有底气地说:“剩下的九十成,总会有误差的嘛。”
“……”胖子彻底无语。
萧血盟帮众数百,而且个个都是老江湖,我们才这么点人,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已经很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对手很强大,但并不代表没有胜算。因为我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胜算,也要闯到底的。
“出去散散心吧。”我说,“因为我不知道下次面对萧爷,我还能不能下得去手。”
胖子呵呵笑起来,说:“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女人了吧?”
“胡说。”我立即反驳,脸却明显不争气地泛了红,“八道……”
本来没有的事,被胖子这么一说,倒好像成了真的。
我和胖子漫步于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觉得,这片土地,很快便会落入我的手中。
若说在认识大姐之前,我对萧爷还存在那么几分畏惧,但在认识大姐之后,我突然觉得我赢定了。这似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只因,我能看透她的内心……
“打劫!”
就在我和胖子四处观望之时,迎面走来四个毛贼。
黄头发,黑眼圈,衣着破烂,肩扛大刀,五行缺钱,天生贼相。
“打劫呀,没听见吗?”毛贼有些不耐烦,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胖子看看我,我看看天。
毛贼近乎咆哮,声音已经嘶哑: “喂,拜托,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在打劫耶!”
“打劫呀。”胖子对我说。
“是的呢。”我对胖子说。
“你们俩是不是找死?啊?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我们自出道以来,还没被人这么轻视过。”领头的毛贼眯着一双老鼠眼,气势汹汹地指着我和胖子,怒发已经冲冠。
“真去他妈那个巴子的。”胖子低骂一声,捏了捏手指,晃了晃胳膊,气势傲慢的吓人,“胖爷我刚从医馆里出来,正好拿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鼠眼指着胖子,怒骂道:“他妈的,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的是人吗,我骂的是你。”胖子嗖的一拳挥过去,三下五除二,啪啪啪啪,鼠眼毛贼便被放倒在地。
其余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喊道:“大家一起上。”
话音落地,没有一个人上。
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拳头就打:“我让你打劫,我让你打劫,我让你打劫……”
一番激烈的肉体碰撞后,四人鼻青脸肿,直呼好汉饶命,胖子这才放他们离去。
这一次,胖子终于圆了他小时候惩恶扬善见义勇为的大侠梦。
带来的后果就是,我和胖子没踏出多远,四个毛贼又领了一群人来。
“森哥,就是他俩,就是他俩打的我们。”鼠眼毛贼俯首弯腰,卑躬屈膝,躲在叫森哥的汉子身侧,一脸嚣张地瞪着我和胖子。
森哥虎背熊腰,胳膊上纹着豹纹,看起来甚是结实,估计比鼠眼高了不少等级。
“就是你们俩,打了我的人?”森哥硬声发问,捏着手指头,目光冰冷如零下摄氏度。
“是你爷爷我。”自从我们又招收了一百多个小弟,胖子说话硬气了不少,“你想怎么地?”
森哥道:“在我的地头,这么欺负我的人,不好吧?”
“你的地头?”我冷笑一声,望着那叫森哥的汉子,“你指给我看看,那一块是你的地头?”
叫森哥的被吓了一愣,随即强作镇定:“你们知道,我是谁的人吗?我是萧爷的人,萧爷的人!整个新安县,都是萧爷的地盘,萧爷要你们五更死,你们绝对活不到三更,敢惹我,最好考虑清楚了先!”
我笑了笑,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叫森哥的一脸不屑道:“我管你是谁,谁惹我,都他妈得死。”
“我叫秦小风。”
“你……你就是秦小风?”森哥吓得连退三步,后面的人勉强将他扶住,几人方才站稳。
我说:“回去给你们萧爷带个话,让她赶紧离开新安县。新安县,只能有一个老大。”
“你以为你是秦小风,我……我就怕……怕你吗?”
我说:“那你告诉我,你的舌头为什么在发抖?”
森哥道:“我……我嘴里进沙子了,我……我很凶的,我不怕你。”
我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很有默契,冲上去呼呼几拳,顿时地上红的,白的,黄的,紫的都有。
我缓缓蹲下身来,摸了摸头发,笑道:“现在,可以给我带话了吗?”
叫森哥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一定转告萧爷。”
“真是非暴力不合作。”我拍拍衣袖,和胖子转身离去。
回到屋子后,一日无事。
到了晚上,我和胖子正在吃饭,一个小弟急急跑进,说:“风哥,不好了,我们二十多个兄弟被打,还有十多个下落不明。”
“什么?”胖子怒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个萧爷,下手够快的。”
我笑了笑,轻轻饮一杯残酒:“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小弟又道:“风哥,这还有你的一封信。”
我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子时,东正街如家客栈三楼二号房,你一个人来,不见不散。
落款是,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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