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庆州府萸城县衙,门房昏昏欲睡。
寂空中,一道流响儿突兀地响起。
嗖——
一支利箭卷着白色布条,重重地扎在门板之上!
里面守门的吓了一跳,揉着眼睛打开门缝往外看,只见衙门口堂鼓旁,斜插着一支响尾箭。
门子大惊失色,瞌睡虫全都跑个精光。
上前拔了箭,攥着布条急冲冲往后衙跑!
没多久,萸城县衙后堂亮起灯,年轻知县披着厚衣起来看“信”,浓眉紧锁,再无睡意。
城中花楼里,韩其光嘴里嚼着谢豫川家的神明给的巧克力糖,俯身趴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深夜花楼人声鼎沸,楼下歌舞靡音活生色香,一张张酒色贪婪的脸,看得韩其光都有些腻了。
视线在人群中梭巡,曼妙长裙在人群中摇曳生姿,时不时挡住他的视线。
钱喜不多时从楼梯口上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主子,赵恭来信了,山里一切如常。”
韩其光俯身趴着,闻言扭头看他:“谢家那小子怎么样了?吓没吓着?”
“还成,没出意外。”
韩其光挑眉,“行啊,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属下也这么觉得。”
韩其光转头接着看楼下,“给赵恭回信,派个人去后山碰碰,看看那边戒没戒严,日子快到了,太安静也不正常。”
“是!”
韩其光随意抬了抬下巴,这是没什么事让人先去忙的意思。
钱喜会意,转身下楼,在楼角刚好碰上急匆匆上来的孙发,不由一愣:“你不是在外面盯着?”
“衙门口出了状况,我来回主子。”孙发边上边说。
钱喜闻言连忙转身让道:“那你快去!”
孙发一个大踏步上去,等他过去,钱喜仰头看了一眼,方转身继续去办差。
韩其光又在人群里认人,钱喜刚走,孙发又来了。
“主子,萸城县衙被人发了箭书。”
“哦?”
韩其光一听,放下轻搭的一条腿,站起身,皱眉回头:“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韩其光闻言神色凝重起来,“回屋详细说。”
二人随后进屋。
孙发给韩其光提壶倒水,待韩其光坐下,他交手站在面前,把之前盯梢之事说了一遍。
韩其光认真听着,连续喝了几口水听完后。
“县衙里什么动静?”
“萸城知县召集了府衙幕僚和书吏,具体聊了什么没机会听清。”韩其光点点头,“继续盯着,一旦府衙有车马书信离开萸城,速来回报。”
“是!”
“还有,给城里、城外的谢家都知会一声,让他们心里都提前有个准备。”
“是!”
主子没放话,孙发一动不动,等着韩其光其它吩咐。
杯子茶空,孙发上前倒满,韩其光提杯抿了一口,放下后抬头看他:“把山里那边的人抽调一半到这边,等待信号。”
说完摆了摆手,“就这些,先去办吧。”
孙发领命走了,韩其光在屋中坐了一会,起身又来到门外长廊,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屋内严谨的神色转瞬一变,融入到声色犬马之间,楼下的姑娘偶尔抬起头看见他,愉快地朝他招手,韩其光一脸“受用”的样子,色眼迷蒙的眨眨眼,把个姑娘逗的娇笑连连。
楼上楼下,隔空调情,姑娘手执绢帕笑的媚眼生辉。
突然,一条手臂揽上细腰,来不及反应身子软绵绵被生拉入一个宽阔冷冽的怀抱。
鼻腔瞬间涌入一股浓重的草木气味,花楼的姑娘只轻轻地惊呼一声,不顾被磕疼的鼻尖,抬起头打量人。
刀疤眼、黝黑脸、满面胡须气场危险。
柔软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意识到客人脸上陡然下沉的神色,吓得急忙回神,把受了惊的身体立刻放软,完美的职业素养一秒进入状态,蛋白一样水润的小脸往前一贴,恨不得整个身子挂在对方的手臂上。
“哎呦,万老板您可好久没来了,一来就吓唬人家,坏死了!”
万里春手上暗暗用了点力气,掐了细腰一下,如愿听见一声痛苦的“哎呦!”
身后一众跟来的莽汉们,纷纷大笑,笑声刺耳,万里春怀里的姑娘却不敢嗔怪,只忍着腰间的不适讨饶道:“万老板,可饶了奴家吧。”
言语卑微,姿态谄媚。
万里春冷笑一声,寒眸上挑,正好对上楼上某人的视线,犀利危险的目光在打量完韩其光那张陌生的面孔时,眯了眯眼睛。
低头掐着怀里的人,附耳低语:“楼上的人哪儿来的,脸孔这么生。”
姑娘被铁臂箍的快喘不上气,闻言费劲地回答:“齐老板,是江南那边来的,说是要去关外贩货,前些日子来的,忙完生意就来花楼歇着,手宽大方,比较和善。”
万里春盯着韩其光抬起头,韩其光起初趴着栏杆姿态放松,与万里春对视后,热情友好的抬手打了个礼节性招呼,待发现万里春不为所动,眼神危险后,又好像一副受惊尴尬的模样,手足无措,等到从万里春的眼中似乎察觉到一丝危险后,又给万里春拱手示意“道了个歉”,支起身子后退,一会转身向左,一会转身向右,主打一个“被吓着后惊慌失措”的模样。
万里春眼底的怀疑总算淡了许多,毫不怜惜地将怀里的人推开,紧皱眉头瞥了眼,“熏的什么胭脂香气,呛人。”
姑娘矮身赔不是。
“云岚呢?”
“岚姑娘昨儿晌受了些寒气,在房中歇着呢,妈妈心疼她。”
万里春扫了她两眼,提步绕过她直奔想好的闺房,当家的前头一走,后面跟着七八个兄弟,一人上前摸了一把姑娘娇嫩的下巴,姑娘还得一人赏一记媚眼。
一帮刚下了山喝完酒的山野悍匪,一个个被拱的心火直窜。
楼梯上,有人喊姑娘名字,她给各位褔了福身子,转身莲步快走,提着裙子徐徐上楼,跟着管事的妈妈去了楼上。
七扭八拐地进了一间尾房,绕过屏风,推开后门又转去了后院的一间暗房。
刚进屋关了门,转身一把将绢帕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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