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任何东西，包括我的灵魂。”

    第397章 “任何东西，包括我的灵魂。”
    大厅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每个机器人都在催促柳乘风回到焚化的管道里接受销毁程序。
    柳乘风脸上的表情则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到最后也只是无限悲苦地惨笑了一声：“肖恩兄弟，你快点离开吧……被发现了的话，怕是你也要沦落至和我一样的下场。”
    “帮我们兄弟三个立个碑，柳乘风下辈子再来报答你……”
    说罢，他竟然朝着那些机器人走去了。
    似乎，他已经完全认命了。
    肖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刚才问的问题是，你想不想死？”
    柳乘风顿在了原地，片刻后悲苦道：“死不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包括我的灵魂……”
    肖恩轻笑一声：“若是我帮你死呢？”
    柳乘风难以置信地转过了脑袋。
    突然，那些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
    原本要将柳乘风送去销毁的机器人们原地顿了一下，随即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一个最近的机器人催促了一下柳乘风：“禁卫军刘峰，请尽快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
    “这……”柳乘风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肖恩的身形从空气中跳了出来，他冲着柳乘风眨眨眼睛：“跟上。”
    不需要读取核心数据，仅仅是入侵篡改一下机器人的行为逻辑，这种事情对于诺亚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柳乘风拍了拍自己的脸，但看到肖恩正朝远处走去，他连忙跟了上去。
    他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虚弱，仅仅是追上肖恩那飘飘荡荡的步伐就费了大力气，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肖恩悠悠道：“你的意识足够强大，但时间太过久远，早就该消散的意识一直在超负荷工作——毕竟得支撑你的身躯，没了铠甲的帮助，你现在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柳乘风喘着粗气，他比肖恩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稍微平复一下，他这才问道：“肖恩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
    普通的军部将士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肖恩干脆利落地说道：“我是来搞事的。”
    “原来如此……”柳乘风只是点了点头。
    犹豫片刻，他跟在肖恩的身边，快速讲起了自己的所有记忆。
    包括一开始、到刘峰、到王成、到后面无数的记忆再编译，柳乘风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说完，他看向肖恩，但后者脸色平静，似乎都在其预料之内。
    柳乘风叹了一口气，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对着肖恩拱拱手：“肖恩兄弟，我最初的那些记忆能够苏醒，已经是借了你的光……但是，若是你想带我出去，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肖恩耸耸肩：“这话又怎么说？”
    柳乘风解释道：“刘峰、王成、陵园的禁卫军，包括我在内，戴在我们头上的那东西是一种特制的装置。一方面压制佩戴者真正的意识，一方面又尽量保留意识的完整性，这样若是佩戴者自己挣脱，便可以将这段记忆和这个肉体，重新塑造一个听话的禁卫军出来。”
    他惨笑一声：“我此前只想着为皇帝陛下效忠，可到了最后，我不过是一个可以无限利用的消耗品罢了。”
    肖恩笑了笑：“那既然都这样了，直接离开不是更好吗？”
    柳乘风摇摇头：“做不到的……我的意识被植入了自毁的烙印，不管是远离陵园的范围还是自主意识觉醒时间过长，都会直接摧毁我的意识……在那之后，怕是又有一个新的刘峰、王峰之类的禁卫军出现了，我不过是消耗品的一环罢了。”
    说着，他颓然地坐到地上：“我永远都没办法挣脱出这个囚笼。”
    肖恩停下脚步，片刻后笑道：“不恨？”
    柳乘风沉默了许久，最后仰起头：“恨……恨我自己，刘峰王成救我，我却执迷不悟……呵，我引以为傲的坚持反而成为了消耗品的优秀特质……我对他们的感情反而成为了困住我们三个的枷锁……”
    “至于陛下……呵，恨也无用……”
    肖恩看着他，最后平静道：“如果说，我能让你报仇呢？”
    报仇两个字一出，柳乘风竟然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他站起来，眼睛赤红，可声音却颤抖至极。
    “若是能够为自己讨个公道，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刘峰和王成的意识已经与我的意识交融，三位一体，我不敢问他们，也不能问他们……”
    肖恩嗤笑一声：“有什么不能的？”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柳乘风竟然顿在了原地。
    梳理一下以太体之间的纠葛，对精神力如海一般庞大的肖恩而言并不是难事，再加上欺诈之心的辅助，更是简单到了极点。
    他给柳乘风开了一个小型的幻想领域。
    谢谢你，耶和华。
    许久之后，柳乘风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肖恩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道：“乘风兄弟，有一件事，看你愿不愿意去做，这件事，可能比你接受这两百年的控制还要绝望。”
    柳乘风根本就没问，只是点点头：“我做。”
    “不问问？”
    “不用问了。”
    “好。”
    肖恩继续朝前走去，片刻后又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柳乘风，平静道：“我与你相识是一个意外，但我一开始便是抱着利用你的想法与你接触，将你的本我唤醒也不是我原先的意思。你遭遇的凄惨我难以投入进去，即便是现在，我也是抱着……呵，最大化利用的想法而已。”
    “我给你的允诺只有一个，事成之后，我会为你们兄弟三人立下坟墓，让你们彻底地沉睡，而在这期间，留给你的只有痛苦与绝望。”
    柳乘风看着他，最后只是低下头鞠了一躬。
    “乘风……不敢忘记肖恩兄弟的大恩大德。”
    肖恩畅快地笑起来：“果然，真正的好人利用起来总是更加轻松。”
    他带着柳乘风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能源区域中。
    在他面前，那个竭尽全力只为了看一眼自己女儿的男人正无力地漂浮在能源舱之内。
    肖恩转过身来，对着柳乘风说道：“我会在你的意识内留下一些东西，合适的机会之下，我将会……引爆你。”
    柳乘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正该如此。”
    “很好……”肖恩打了个响指，柳乘风那瘦弱不堪的身躯漂浮了起来。
    “首先……便是将你抽空。”
    “好。”
    肖恩勾动了一下手指，诱潜仪式瞬间启动，他已经极少动用的汲取能力再度火力全开。
    柳乘风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解脱之色。他太虚弱了，汲取出来的血肉力量几乎微弱到难以察觉，但是，那股力量中却蕴含着三个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悲怆与绝望。
    静静等待着，直到头顶上的巨大机械心脏又一次跳动。
    能源舱里的男人又一次被抽干成了人皮，而肖恩勾动了一下手指，欺诈之心瞬间启动。
    “这一次的代价是……意识容易脱离本身的操控……”
    肖恩微微皱起眉头，上一次他的“敏感大心脏”代价还没完全结束，这一次的代价比预想中要更麻烦一些。
    不过，肖恩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高处的巨大机械心脏。
    该找点能量来抵消代价了……
    而在他的手指勾动之下，那能源舱内的人皮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即竟然无视了能源舱壁，直接飘了出来。
    里面取而代之的是柳乘风的人皮。
    又一次循环开始，柳乘风的身躯漂浮而起。
    他竟然还保留了一丝自主的行动能力。
    “多谢……”
    他的口型依稀可见。
    肖恩只是笑了笑，将目光看向了被自己偷天换日替出来了的人皮。
    缺乏了营养液和血肉的填充，其上的意识在飞快地涣散。
    “诺亚，帮我准备重塑仪式，肉体强度按照最低的级别来就行了，我们需要时间。”
    “是，圣徒叁大人。”
    从敌人那儿学来的重塑仪式被诺亚简化成了一段最简单的程序，肖恩单手指着男人的人皮，低声吟诵起了祈祷词。
    “缺乏力量，圣徒叁大人。”诺亚提醒道。
    肖恩没有说话，他只是在将刚才柳乘风三人遗留下的那股精神上的绝望注入这具新的躯体之中。
    人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肖恩露齿一笑，然后直接飞到了那个巨大机械心脏的旁边。
    那里面，被过滤的能量正在进行未知的改变，而其通往的方向是这儿的正厅。
    “诺亚，你说，用皇室的血脉过滤了这么多精神上的力量，又在正厅内用更强大的皇室血脉作为载体，这是想干啥呢？”
    诺亚回答道：“数据库中没有相关记载，但根据推测，该地的主人是想以某种方式让大厅内的守卫者复苏——思维大厅的运行逻辑中，守卫者若是全部复苏，那便是创世石板已经集结、所有圣徒已然归位，思维大厅可以展现出我都无法检索的力量。”
    肖恩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这帝国的历任皇帝陛下都不太厚道，拿自己的禁卫军和后裔当做能量的来源，啧，坏人也该有点原则嘛，没劲儿。”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些：“正好，活人难以逃脱这个陵园，让人帮我们开个门吧。”
    说罢，肖恩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以太体庞大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一样轰在了机械心脏之上！
    这地方压根就没人想到会出现敌袭，仅有的防备力量在肖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砰！砰！砰！”
    连续三声巨大的爆炸，那机械心脏倾斜了几分，储存着庞大力量的舱壁更是被内外的联合爆炸带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一瞬间，整个陵园深处都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到无数机器人疯狂涌来的履带声。
    “反应倒是挺快。”
    肖恩嘿嘿一笑，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献祭仪式迅速展开，那遗漏出来的能量被肖恩顷刻间献祭成为更为纯粹的力量。
    欺诈之心的两个代价被瞬间抵消，而下方那摇摇晃晃的人皮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像是个被打满了气的气球。
    机器人已经涌来了，而肖恩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人皮气球，二者齐齐隐匿在了空气之中。
    紧接着，收到命令的禁卫军部队同时打开了陵园的大门。
    “有潜入者，所有活物，诛杀不论！”
    “是！”
    正从密道离去的白战情妇惊诧地望着这一幕，这怎么回事？
    自己刚刚离开没多久，那地方怎么会有潜入者？
    她冒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随即加快速度朝着外面而去。
    陛下肯定收到了警报的通知，但具体情况需要我去进行报告……
    而随着禁卫军打开大门，肖恩没有丝毫停留的想法，带着那人隐匿在空气之中，直接离开了陵园。
    他可以结束召唤离开，但这家伙不行，不过，搞出点动静，这里的人大概都喜闻乐见吧？
    ……
    瑟洛特昏昏沉沉地停住了步伐，他茫然地抬起头。
    这儿是哪里？
    自己不是刚才战场上下来，又被一批人抓走，关进了……
    等等，叶芙呢？
    巨大的惊恐传来，叶芙呢？我的女儿呢？！
    他张开嘴想要大声呼喊，然而，他甚至没觉察到，自己体内只有一股庞大的能量在支撑着自己的活动，压根没有人类的血肉与内脏。
    “咯……咯……”
    肿胀的人皮气球踉踉跄跄地在荒野上滚动着，他像是残骸、又像是驱虫，发出的不成人形的音节满是悲怆与痛苦。
    然后，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呵……有意思的……”
    瑟洛特面前地抬起头，他竭力让自己的脸庞上露出恳求的表情。
    “吼——”
    一只巨大的癫狂兽倒在了阴影之中。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体内突然多了些东西。
    他开始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了。
    “先给你重组一下身躯好了……啧。”
    能说话了……
    瑟洛特跪倒在地：“未知的强者，求您！求您！求您去救出我的女儿叶芙！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
    黑影露出了笑容。
    “任何东西吗？”
    “任何东西！包括我的灵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