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涟只觉得双臂隐隐有些发麻,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来。
谢绝勾出一抹冷笑,“这几日我心中那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开了。你说,凤清岚到底图什么呢?她为什么要下药将我迷晕了,又什么都没做,就将我送给了你?”
“你到底许诺了她什么?她会这样心甘情愿为你效劳?”
贺兰涟瞳孔猛缩,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神情戒备的如风。
此事隐秘,只有他与如风二人知晓,连胡图都不知道,谢绝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伤口还在汩汩不断地留着血,很快就将身上的橙黄色胡服染得幽深猩红,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已有些泛白。
谢绝将刀尖逼近几寸,“叫他们准备一辆马车,由你亲自送我出城,待我平安离开日照的国界后,我自会放你回来!”
贺兰涟愣着没动。
她举起匕首便要再刺。
他只好咬牙下令放人。
“听吾命令,准备一辆马车,吾要亲自送他们出城!”
胡媚儿闻言,激动地凑上前,“贺兰哥哥,这怎么行呢?要是陛下知道了……”
话音都还未落下,谢绝已一脚踹开了她。
“你,你怎么敢!”胡媚儿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疼得半响爬不起来。
谢绝晲着她,“这一脚算是给你的警告,做人还是有些边界感为好,你要再敢掺和我的事,胡媚儿,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就这样,一辆马车从皇宫极快地驶出,身后甚至还跟随着三殿下的两行亲卫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出城的方向行进。
到了城门口。
尤锦一声高“吁”停下了马车。
谢绝随手拿起一件长衫撕成条状,“师兄,你替他简单处理下伤口,这一路上,需要用到这贺兰涟的地方,恐怕还多着呢。”
许伯言起身与谢绝交换了位置,坐到了意识不清的贺兰涟身侧。
“三殿下要出城,速速放行。”方才趁着在宫中的间隙,她已换上一身如墨的男装,此刻撩开车帘,她拿出贺兰涟随身携带的腰牌。
那守城的卫兵们只好施礼放行。
如风领着亲卫队随后就到,谢绝钻出马车,身材高挑的她,双眸绽出一道笑意,“如风,叫他们都回去吧,只需你一人跟行便可。”
如风张了张嘴,本想说这是贺兰涟的吩咐,可话都还没出口,谢绝已极快地钻回了马车内。
许伯言已简单为贺兰涟止血包扎好了。
“天色已晚,我们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一夜,明日天一亮再继续启程。”许伯言说着,将方才仓促间带上车的竹背篓掀开,露出今日在集市中刚买的蔬菜。
谢绝与沈一鸣坐在同侧,瞬时摸了摸肚皮,发出“咕噜”两声。
“方才我与尤锦在后厨正准备做饭,突然听到外面来了许多人,便只好停了下来,好在你提前派了人来通知我,否则这些东西可就浪费了。”
尤锦在外赶车,也听到了。
忍不住补了一句,“许公子,你也太聪明了吧?那小宫女才说了一句话,你就猜到了师傅的意思,你俩认识才几日呢?”
谢绝抿唇一笑,她与师兄这几日都在商量着回霁月的事,所以为了预防计划有变,她二人早就约定了几句对接暗号。
只有暗号对上,才能行事。
所以一收到谢绝递来的口信,许伯言便立刻下决定将厨房里的菜肉收拾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们就被催促着上了马车。
尤锦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许伯言的聪慧。
却不知沈一鸣在听到他的话后,眸光黯淡了几分。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看到谢绝与许伯言二人间的亲密互动,有时候谢绝只是一个眼神,对方便赶在他之前递给了谢绝想要的物件,这份默契与了解,远胜于他。
赶了一夜的路,好不容易落宿在一片荒芜的田地间。
夜色如墨,也看不清附近有没有人家。
几人分头查看了一番,一切如常,便决定在此地生个火,歇息到天亮。
就在这时,许伯言从车中取出几张提前缝制好的布袋,几人合力将其展开,便得到了两个简易版的营帐。
“这是何物?”尤锦好奇的凑了过来,许伯言笑了笑道:“这是营帐,你也可以叫它帐篷,用了这个,晚上可以睡得安稳些。”
沈一鸣眼睫轻颤,听得仔细。
许伯言说的这些,他从未听说过。
但见谢绝手法熟练的将其展开,三两下就钉进了土地中,心中黯然神伤的想道:看她样子,想必是和许伯言相处过多次,早就不觉陌生了。
相比之下,他却只有银子,也显得微不足道很多。
越想心中越是低落。
沈一鸣起身站了起来,谢绝早有预感,一见他走开后,便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了尤锦,“看好贺兰涟,给师伯帮帮忙,我去去就回来。”
尤锦点头应好,乐意至极。
谢绝放轻脚步,跟在沈一鸣身后,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她心下一紧,沈一鸣这是要干什么?
加快脚步,一把拽住了他。
沈一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凉气,“谁?”
她吹亮火折子,递到自己脸下,“还能是谁?大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山坡虽然不算陡峭,但沈一鸣已抹黑走到最高处,若再往前些,定然是要狠狠摔下去的。
“你怎么来了……”夜色太浓,她甚至有些看不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沈一鸣,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萎靡不振。
随即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坐了一路的车,身子不舒服?”
沈一鸣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谢绝知道他有心事,却不知为何,眼下也不是逼他的时候,便主动牵住他的手,往回走。
方才来的时候,她故意走一段路就拖拽出一道印迹,为的就是防止太黑回不到扎营的地方。
沈一鸣没有反抗,他手指冰凉,指间微微有些磨损的老茧,与独孤曦微那双嫩滑,柔弱无骨的双手全然不同。
谢绝一愣,她脑中怎就突然想到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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