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七天之后?”林之语默默推算了一番,“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
“那些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若不是各种曲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周子晋坐在一边,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其中还夹杂着桂香,清新又不显俗气。
林之语点点头:“过几日便是中秋,是个好日子。”
“我看今天的日子也不错。”周子晋没头没尾的应了一句。
佳人在侧,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本想将林之语拉进自己怀里,手刚伸出去,又自觉不好。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女子闺房,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林之语觉察出身边人的紧张,坏心眼的勾了勾他的手指。
“你很急?”
周子晋如触电一般,把手猛地往回一缩:“你要是没准备好,我也可以不急。”
哪能不急呢?
以前和林之语相处,她的回应总是不咸不淡,礼貌又客气,两人更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他一刻不停的练剑,读书,跟着庄伯远上战场,都是因为林之语之前在皇宫里无意说的一句话:“我是个慕强的人,所以我的意中人绝对不会比我弱。”
苦就苦在林之语太聪明了,她的谋略,是老太后亲自教的,就连先皇见了,也要夸上一句:“若生为男子,可当大用。”
好不容易挨到要和心上人成亲了,林之语又偏偏被召进宫中,自己还被皇兄指派去随军。
那日,章公公把药送来,书琴还隐晦的点了两句:“皇上对大姑娘,似乎关心的过头了。”
他又不傻,看着自己手上活血化瘀的药膏,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在丞相府见到了,又看见了张良生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在林之语身上打转,气得他两眼都要喷火。
“之语。”周子晋的声音低了几分,“婚姻是头等大事,你当真想好了?”
“我若没想好,那谁也不能强迫了我。”
林之语拉过周子晋的手,细细抚摸着上面因常年练剑而生出的老茧。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定下了婚期,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打起了退堂鼓吗?”
“倒也不是,我就怕……就怕委屈了你。”周子晋到底是没忍住,反握住了那娇娇软软的小手。
“我感觉,自从我们要成亲之后,你好像一直都在受伤,而我又没有办法弃庄老将军不顾。”
周子晋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点儿也不像白天那位威风八面的王爷。
“我知道你想过安稳日子,可我感觉我给不了你这个。”
林之语被逗乐了:“难道我不嫁给你,我就有安稳日子过?”
她抬起下巴朝正房一努:“别说宫里那位,张姨娘能愿意我有个好亲事?”
结果这么一说,周子晋的语气更加低沉了,一整个就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么说来……我是你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林之语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
今晚的周子晋,格外的奇怪。
就像个胡思乱想的小媳妇。
“没什么。”周子晋整理了一下心情,“我就是觉得你对我还只是喜欢,但是我总贪得无厌,想要更多。”
“反正目前为止,我是最适合你的那个。”周子晋的尾调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之色来。
林之语憋着笑,感觉之前那个温润如玉,克己复礼的周子晋,好像在确定了婚期之后,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了,留给她这么一个别扭的夫君。
“对了,我前几日托人给江桐妙递了信,她想出宫与陈娘子见上一面。”
林之语捏了捏周子晋的手心,无意间瞥见书桌上半干的墨汁,忽地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她肚子里怀着皇嗣,出宫怕不是很方便。”周子晋眉头微皱。
林之语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来,晃了晃周子晋的手臂:“所以呀,我这不是来找我的这位神通广大的夫君了嘛。”
周子晋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僵硬,脑袋也晕乎乎的,耳垂泛上一层薄红。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周子晋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之语有些奇怪,明明陈娘子那边也和白虎营一事有关,他怎么还提起要求来了?
“你回头离那个张良生远一点。”
憋了半天,周子晋终于憋出这句话来。
“我看他的眼睛老黏着你,心里不舒服。”
林之语哦了一声,这是又吃醋了。
“怎么,晋王爷是对自己的个人魅力不够自信吗?”林之语笑着拍了他一下。
周子晋默然不语。
他追着林之语的身影太久太久,久到真到了这一刻,他也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有一回,他甚至梦见林之语真的嫁到了皇宫,与他的皇兄如胶似漆,而自己却还巴巴的往上贴。
周子晋哼了一声:“要怪就怪,你桃太多。”
“我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哪里来什么桃呢?”
林之语鼻尖下缭绕着周子晋身上那股好闻的竹息香,不由自主的往他身边蹭了蹭,最后干脆把头靠在周子晋的肩头。
“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就到处玩,我还没去过灯会呢,听说很热闹。”
林之语用手比划着。
“我想啊,那个时候街上一定挂满了灯串,道路两旁都摆满了摊,各种小吃都有,你有没有听过炸奶糕?外面酥酥脆脆,里面细嫩爽口,可好吃了。”
“我们要是玩腻了,也去街上支个摊,生意肯定火爆。”
林之语越讲越起劲,眉飞色舞的描述着整个摊位如何布局,就好像他们两人已经丢弃了现在的身份和肩上的担子,即将要去街头吆喝一样。
若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惊奇有趣,可这话落在周子晋耳朵里,莫名有些苦涩。
因为这些,林之语以前和他讲过。
可是现在她都忘了。
那是一个上元佳节,周子晋身为皇子,本该待在宫里,却被小小的林之语塞进了出宫的马车。
“你哭什么哭?不就是被娘娘打了手心?”
六岁的林之语皱了皱鼻头。
同年岁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高一些,此时的周子晋也不过十岁,却还比林之语矮半个头,方妈妈见了还打趣说,两人倒更像是兄妹。
当时周子晋绷着张脸,用力吸了吸鼻子,还嘟囔了一句,才不要当什么兄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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