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想的越多,他想明白的就越多,沈楠楠从来没有替大姐替嫁的义务,可她却因此而死。虽然并非是沈家要她死,但沈家也是害死她的间接凶手。
从一开始沈楠楠就不欠沈家的,而是沈家欠了她。
沈元枫想的越深忍不住越头疼,心中的情绪也翻涌的更厉害。一会儿游走在道德的边缘,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这么做是有些过分,才导致假沈楠楠一而再再而三地报复,一会儿又处于完全无道德之中,只恨不得将她处之后快。
有时候人想的越深就会越痛苦,沈元枫就是如此,他天生早慧,比旁人的思想更深,复杂而又纠结的情绪在三翻滚之后,他居然觉得那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恨,所以他想要杀死她的理由显得如此滑稽单薄。
甚至元松如果真在他手里,那也是咎由自取。他不可能要求沈楠楠面对要去杀她的人还能大度饶过。
沈元枫忍不住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真是要疯了。
他怎么替那个女人辩解起来了,难道沈家有今天这一步不全怪她?
沈元枫坚定又不太坚定的想着,他自以为是坚定的,可脑海里时不时就跳出来一个否定自己的想法。
最致命的是他甚至想到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这么针对这个沈楠楠,而是与对方交好,那对方能简直能给沈家带来泼天的利益。
贝王爷、拓跋枭、赫连凛甚至是宇文国公府,都能成为他们沈家的助力!
沈元枫太阳穴更疼了。
他已经顾不得对方知道是他们向定安侯府告密会如何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一是求对方饶过他们沈家,二就是他想让元杨和元桢去试试,看她能不能放过元松。
他正在打算张管事忽然从外面进来了,面色古怪。
“二少外面忽然传来消息,圣都城里来了一群猎狼族人,他们直接找到了衙门,在外面声称要告拓拔将军的状,说拓拔将军是个弑母又屠戮血亲的罪人,幼时便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前不久又杀了自己亲大伯,也就是猎狼族族长,他们来了不少人,在衙门外浩浩荡荡的,还说要将拓跋枭送进天罚司,交给圣教处置。”
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沈元枫直皱眉头,听到天罚司三个字时,眉头又剧烈跳动了下。
就是因为这个天罚司才害得他们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丑,现在他听到这个地方就浑身不适。
“二少,这拓跋枭平日里放荡不羁也就算了,居然还干出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这下皇上就算再坦护他,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轻饶了他。”张管事分析道,语气中暗含一丝快意,毕竟这圣都城里不喜欢拓跋枭的人可多了去了。
第652章 将军府外
沈元枫却无心听拓跋枭之事。
如今整个沈家岌岌可危,他哪里还有心情关心拓跋枭,于是只兴致缺缺道:“知道了,生意上如何了?”
张管事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不见,额头上直冒汗,毕竟他要回答的二少,听到了肯定不会高兴的。
可他不回答沈元枫却知道了他的答案,摆了摆手让他不必说了。
张管事代入了一下自家二少,顿时也感觉压力巨大,前有狼,后有虎。朝廷里有贝王爷和平阳公主府的针对,生意上有白家打击,就连皇上也要重新查当年白家的案子。
原本还能为一帮帮沈家的定安侯府,如今也必然不会为了沈家出手了。
而唯一有机会拯救整个沈家的三少爷又失踪了……
这么多艰难的事全部都扛在了二少一个人身上,他压力能不大么!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劝二少对那个假的大小姐好一些。
真是悔不当初啊!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沈元枫的话一落下,张管事就连忙出去了,因为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二少了。
如今看来,皇上极有可能能查清楚当年白家之事,虽然说沈家并未派人直接杀了白老爷和当年的大夫人,可两人也算是间接被害死的,沈家哪怕不入狱,不被抄家,老爷也必然会被贬谪,永无翻身之日。
出了屋子之后,看着沈家依旧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张管事却一阵恍惚,为拓跋枭被人找麻烦高兴不起来了。
眼看着沈家现在表面依旧繁荣,可谁能想到,只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这大厦已经将倾了呢。
他本已经无心在关心拓跋枭之事,可走到街头,才发现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满大街都是。
出于内心深处对拓跋枭的厌恶,张管事将其他事先抛在了脑后,跟人讨论起来,就这么说着说着,他就不知不觉同其他人一起走到了将军府外。
到了将军府外,他才发现来京城告状的猎狼族人不止去了官府,也来了将军府外。
这其中有男有女,不过多是年轻人,少数壮年人,此时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放声阔谈。
“没错,这畜生十二岁时就敢杀了他亲娘,前不久更是又毫无人情杀了他亲大伯,对待同族他更是从不留情,他若不是畜生,又怎么会整天与畜生为伍?”
见这么多猎狼族人都异口同声不停说着,眼神愤恨,周围圣都城的人才渐渐觉得他们说的似乎真的不是污蔑之语。
加之圣都城中不满拓跋枭的人繁多,渐渐的,将军府外人声越来越鼎沸。
“若是拓跋枭真干了这种事,那绝对要被送到天罚司去,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我看畜生都比他有情有义,畜生都不会干出杀亲母这种事!”
“说得对,把他送进天罚司,请教皇殿下裁决!”
在猎狼族人和一些拓跋枭死对头的煽动下,围观的百姓们渐渐义愤填膺,一副要冲进将军府的架势。
就连原本来看热闹的张管事都忍不住跟着破口大骂:“拓跋枭,快滚出来!”
若是换做从前,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骂,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表现的对拓跋枭很尊敬,可如今,他内心那潜藏已久的恶意终于抒发了出来。
将军府外的守卫见势不妙,也渐渐满头大汗。
这些人不会要强闯将军府吧?
他们怎么敢的?
谁不知道将军刚刚受了伤,皇上急的都吐血了,可见皇上对他们家将军的关心,这些人不想活了!
而此时因为拓跋枭受伤,加上这些人骂的太难听,守卫们也不敢进去通知。
毕竟这些人骂的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一句,定然有人又要死了。
侍卫们正在纠结,远处又走来一队猎狼族人,门口的这一群看到后连忙上前问这些去官府的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为首的拓拔仪顿时骂了一声:“这些胆小如鼠的狗官,听说是来告拓跋枭,居然连见都不敢出来见。”
“他们不敢出来,咱们就把拓跋枭的好事让全圣都城的人都知道。”娜兰眼中有深深的鄙夷和憎恨。
从前不知道拓跋枭所作所为之前,娜兰曾经对这个东荣第一武士充满向往和尊敬,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厌恶极了此人,加之对方居然手刃同族,连族长都杀,却得到了长老们的一致袒护,娜兰心中被激发了深深的反感。
这样弑母的孽种,也配主宰他们猎狼族么?
这一群猎狼族的青壮年们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公,立志反抗,倒让拓跋仪这个曾经的纨绔当了头领。
如今他们反抗拓跋枭的队伍远比当初更壮大,除了有一半的猎狼族青壮年之外,还有一些圣都城的将领和武士也加入了他们。
其中最配和他们的就是一个和拓跋枭有仇的将领,叫胡安。
据这胡安所说,他的兄弟胡桑就是被拓跋枭所杀,所以此人对拓跋枭的恨意也只深不浅。
此人还爆出不少拓跋枭曾经不把人当人,随意杀戮军中士兵,屠戮东荣平民之事。
这个毫无疑问给了拓跋仪极大的自信,他这一趟来圣都,必然要逼死拓跋枭不可!
哪怕让他逃了,他也要他今后成为丧家之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不是皇帝的宠儿,不是他们猎狼族的掌权者!
见这边将军府外的猎狼族人还没来得及宣扬拓跋枭屠戮士兵和平民之事,拓跋仪立刻不遗余力地宣传起来。
“大家想想,拓跋枭这种天生冷血的怪物,杀起至亲来都毫无犹豫,平日里难道就没有杀过无辜的士兵和百姓么?”
“不,他早就这么做了,他就是个爱喝血吃人肉的怪物,我们已经收集了许多证据,这些年他杀过的士兵和手无寸铁的百姓早已有上千人,我这里还有这些人的名单,可以说他就是个魔鬼也不为过!”
“而今天,我们就要祈求圣神为我们做主,杀了这个吃人的怪物!”
第653章 难道还打算杀了所有人?
不得不说,拓拔仪此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却天生在煽动人心上别有天赋。
经过他一番煽动,周围的百姓们情绪也被彻底调动起来,此刻看着将军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我早说过,拓跋枭就是个天生冷血的怪物,从前你们还盲目尊崇他,觉得他强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好了,连他血亲他都杀,我看你们谁还为这个怪物说话!”张管事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说道。
虽然他从前不敢跟外人这么说,却教训过自己儿子,不准尊崇拓跋枭,只是那时他的话没有得到儿子的尊敬,这会儿他那颗教育人的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感。
而旁人也十分配合他,一个个也议论纷纷。
“这样的怪物,必须得进天罚司啊!”
“是啊,咱们普通人根本打不过他,但咱们今天就在这等着官府的人来,给所有人一个说法!”
眼看着众人的吵嚷声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愤怒,拓拔仪眯着眸子,终于看向将军府的守卫们:“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要效忠那个连亲娘都杀的怪物?”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卫将军府,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这种情况,现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毕竟他们是将军府的守卫,平日里几乎是被当作士兵来训练,奉行的就是军令如山,现在上级没有命令,他们自然也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怎么做。
虽如此,听到自己侍奉的主子居然是个连亲娘都杀的冷血怪物,他们的心思也摇摆不定起来。
看出这些人松动的心思,拓拔仪眼底的得意都快溢了出来。
在猎狼族时,拓跋枭有那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们护着,只有一半的族人肯支持他们,可到了圣都城,这里的百姓数量可是族人的千倍百倍,引起民愤之后,他看谁还能护着他拓跋枭。
哪怕是皇帝来了,都抵不住汹汹民意啊!
拓跋枭必须死!
拓拔仪刚刚想完,就感觉到面前的百姓们忽然安静了一瞬,看着他身后的表情带着几分恐惧,他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令他恨入骨髓,和他有着杀父之仇的青年。
光是看到拓跋枭的那一眼,拓拔仪的灵魂深处就一阵战栗,既是对此人危险性的习惯性恐惧,又是一种极端的恨意和妒意。
凭什么他拓跋枭是这么一个无情冷血手刃至亲的怪物,却还能得到老天爷的眷顾,天生神力,自幼他就只有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份,而且他明明就是被畜生养大的,却还能被那些长老们如此庇护!
拓拔仪当然想不明白,种种剧烈的情绪交织之下,他只想立刻将眼前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他从云端摔下来,露出他皮相下隐藏的丑陋面容!
“拓跋枭,你还敢出来!”他立刻怒喝一声。
看清拓跋枭居然削去长发改为短发,他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对所有人嚷嚷道:“你们看到了么,我早说过,他就是个无情冷血不忠不孝的怪物,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他却敢随便削发!”
“拓跋枭,你爹你娘要是看到你这样,恐怕会觉得,当年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不对,你娘在被你推下悬崖摔死的时候,恐怕早就后悔生下你!”
原本只能神色冷淡厌倦的青年一双蓝绿色的眼眸刹那间变成泛着幽绿的颜色,那点原本柔和了绿色的湛蓝色几乎不见,那双眼睛像一头即将杀死猎物的狼。
“拓拔仪。”
他只是喊了拓拔仪的名字,拓拔仪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可想到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他瞬间又有了些底气:“怎么,叫我干什么,拓拔枭,你杀了你亲娘难道不是事实?你又杀了你亲大伯,也就是我爹,如今又想来封口杀我这个堂兄么?你到底有没有一丝人性?你到底是不是人!”
随着拓拔仪的一道道声音落下,周围的百姓们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有早就不喜拓跋枭此人的习武之人忍不住道:“没错,拓跋枭,你平日里嗜杀成性,不知背地里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就连自己的亲娘亲大伯都不放过,畜生也不过如此,今日你还想杀人,是不把朝廷,不把律令,不把皇上和这么多人放在眼里么?”
渐渐地,讨伐拓跋枭的声音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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