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听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月人姐姐突遭变故,咱们又不在身边,定然心下焦急,太上老君,求您佑她身子康健,远离灾厄。”
说罢,两人一起朝太上老君像深深拜去。
接下来几天,曹吉祥忙于复辟后的各项事务,常常深夜才回,无暇理会于她。
她特意要了香炉贡品放在那画像前,管事不敢有违,一并满足,更不敢使唤她们,只教人看着,其他随便。
无人管束,青萝便总找机会溜到前门去,跟那些宦官、侍卫打好关系,套取外面的信息。
绿竹则每日虔心跪拜,祈祷上天有眼,护着于谦躲过这一劫。
正月二十三日,绿竹刚把燃香插好,准备跪下之时,外间天色忽然大变,阴云密布,一阵狂风破窗而入,香断炉翻,连那画像也被刮落在地。
画像碰到了地上的香炉,烧到了边角,立刻燃了起来。
绿竹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拍打画角,将它扑灭。
青萝此时回到屋子,一见这情形,立即快步到了跟前,拉住她的手,察看有无受伤。
“你傻呀,着了火拿手去拍,也不怕伤着了。”
“不知为何,刚才刮了一阵怪风,画掉下来碰到了香炉,险些着了。”
绿竹拣起太上老君的画像,看着那被烧破的边角。
“青萝,我心中突突地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总瞎想。”
青萝从她手里拿走画像,起身往墙上挂去,背对着她。
“于少保肯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今日有消息吗?”绿竹问。
“没有。”青萝头也不回的答。
“不行,我想出去看看,探听下有没有消息。”
绿竹心下难安,转身便要出去,青萝马上拽住她。
“哎呀,我刚去了诏狱,都替你打听过了,于少保吃得好好的睡得好好的,没事!你就别瞎想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绿竹狐疑:“你怎么能去诏狱探听消息?他们会放你出去?”
青萝眼珠子一转,蹲下身子低头去拣倒地的香炉。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给他们使了银子,又说了好多好话,他们便带着我去了诏狱。”
绿竹蹲下身子,直视着她:
“青萝,咱们姐妹一场,何苦骗我?”
青萝却站起身子,将香炉摆回贡桌,依旧背对着她。
“我哪有骗你?姐妹一场,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绿竹也站起身子,跟到她身前。
“我和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青萝侧过身来,拈起一根香点燃。
“你这阵子就喜欢胡思乱想的,我干嘛要骗你?”
绿竹也侧过身子,追着她的眼眸。
“好,那你跟我说,诏狱在哪儿?门口什么样?”
青萝低头把燃香插入香炉之中,不去看她。
“就是高高的衙门口,立着两个大石狮子,不都一个样吗?”
绿竹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摇了摇头。
“你没去诏狱,好青萝,你告诉我,少保究竟怎么了?”
青萝倒吸一口凉气,顿了一顿,忽地摸了摸腰间,做出一副着急的面孔:
“哎呀,我的钱袋掉了,得去门口找找!”
言罢,青萝转身便要往外走,似是想逃离这个屋子。
“青萝!”绿竹在她身后喊。
青萝停住脚步。
“少保他——是不是出事了?”绿竹声音发颤。
青萝缓缓回过头来,看向绿竹的眼神极为不忍。
绿竹登时明白过来,泪水一点点蓄满眼眶,簌簌而下。
青萝鼻子一酸,也湿了眼眶:
“我、我其实里里外外都跟他们打点过了,商量好了要瞒着你,不想还是瞒不住你。不管怎样,你要保重呀。”
说完这句话,绿竹只觉眼前一黑,几欲晕倒,青萝疾步上前扶住。
绿竹在她怀里失声痛哭: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哭的不止绿竹。
于谦被斩那天,崇文门外围观的百姓哀泣不已,无数官兵为其落泪。就连负责行刑的刽子手,事后都内疚得自刎而死。
史载:天下冤之。
绿竹痛心入骨伤心过度,当晚生了一场大病,连日来高烧不起,昏昏沉沉,视线模模糊糊,只觉得房内影影绰绰,不断有人来了又走,时不时的摸她额头,为她针灸,喂她喝粥。
约莫几日后,她的意识渐渐清醒,终于认出了守在床边的青萝。
“青萝。”
“谢天谢地!”青萝大喜,赶紧向侍女吩咐:“温碗药去!”
侍女应了一声,退出门去,门口的小宦闻得情形,赶紧撒开了腿去禀报曹吉祥。
绿竹发了好一会儿呆,见房内再无其他人,便问青萝:
“我病了几日了?”
“七日。”
“刚好。”绿竹木木地点点头,“赶上了少保的头七。”
“绿竹,你想开点吧。”
绿竹不语,只是望着床顶发呆。
侍女端着药碗过来,青萝扶起绿竹,接过药碗送到她嘴边。
“先喝药吧。”
这时得了信的曹吉祥快步赶来,脸上满是关切之意,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换,显然是刚从外边匆忙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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