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汪皇后。”
她所料不错,这台阶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废的皇后汪氏。
汪后摆了摆手,淡淡道:
“我不过一个废后,没有品级在身,你们不必拜我,我也担不起你们的大礼。”
绿竹却不起身,道:“奴婢听闻,当年抵御瓦剌,娘娘见老弱遇害者暴骨原野时,心怀不忍,令官校掩埋安葬。娘娘这等仁德之举,京师百姓常常感怀于心,只恨没有机会当面拜谢,区区品级又何足挂齿?”
汪后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向苏尚寝道:
“你的眼光果然不错。”
苏尚寝直起身子,道:“娘娘视民如子,自是人心归向。”
汪后缓缓站起身来,向里走去: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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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架着一排排竹竿,上面晾着一条条棉被,一张张床单,一件件衣服。
时楠带着青萝、绿竹一个个收好,然后工整叠齐,往屋子里面送去。
而苏尚寝与汪后并肩坐于廊下。
汪后摘了一瓣兰花,喂给苏尚寝怀里的苗妙妙,只喂它吃了一点,便立竿见影。
翻过肠后,苗妙妙的精神好了许多,终于恢复了往日活力。
汪后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露出伤感之意:
“它被你养的真好,不像我那只,早早就死了。”
“都怪贵妃那只狗养得太凶残。哼,她如今大权被撤,又遭万岁冷落,也算出口恶气。”苏尚寝恨声道。
“切。”汪后轻蔑一笑,“他不过做做样子,让他的大美人牢记教训,以后好乖乖听话,怎会舍得一直不理她?你等着看吧,只要唐云燕彻底老实本分了,过不多久,他就会给她台阶,重新拥她入怀了。”
“今时不同往日。娘娘有所不知,近来万岁得了新欢沐婕妤,容貌不在贵妃之下,品性又比贵妃乖顺,早晚要取而代之。”
汪后闻言,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盆兰花上。
葱茏碧叶簇拥着一朵朵娇花,花瓣莹白如玉,将淡黄色的花蕊包围,仿佛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绽放出一个个娇嫩笑颜,争奇斗艳,永不凋败。
“这紫禁城里呀,最不缺花了。一朵朵一茬茬,开了谢,谢了开,没有最嫩,只有更嫩。”
“可越嫩的花就越经不起风吹雨打,娘娘——”苏尚寝压低了声音,“杭皇后那身体,就是纸糊的,依奴婢瞧,撑不了太久。万岁做事虽雷厉风行,但也不是丁点旧情不念,不如奴婢筹划一下,您好好跟他服个软,没准——”
“不可能。”汪后断然拒绝,“我没做错的事,凭什么要认错?跟他掏心窝子,他只当你是驴肝肺,这皇后的位子,不坐也罢!”
“娘娘,难道您真要在这冷宫待一辈子吗?”苏尚寝试图再劝。
汪后不为所动:“一辈子又如何?冷宫虽冷心不冷,只要我行的端坐的正,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娘娘——”
“你无需再劝,我意已决,别说他是皇帝,就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我也不稀罕!”
“好吧——”
苏尚寝知她个性刚毅,再劝也无用,便不再提及此节,转而去聊其他话题。
这边青萝三人收完衣物,倚在门框上休息。
望着苏尚寝的背影,青萝忍不住感慨:
“尚寝这人也太能演了,想我这从小演到大的水平,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时楠扑哧一笑:“也不看看尚寝多大,在这宫里历练了多少年,你又才多大,进宫才多长时间,跟尚寝比,那可不是班门弄斧么?”
青萝探过头去,好奇地问:“如果这次试探,我们没有过关,又会怎样呢?”
“那要看你们是怎么个没过关法。”
“哦?怎么说?”
“如果你们仗势欺人,强行摘了兰花回来,尚寝表面不会说什么,但日后会想法寻个借口,把你们赶出尚寝局。如果你们只是拿其他地方的花来哄骗她,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赶你们出去。但是——绝不会视你们为心腹,带你们来见汪皇后。”
青萝看了一眼绿竹,一阵庆幸:
“还好,还好。不过——尚寝的背后是汪皇后,这点的确令我没有想到。”
绿竹点头:“难怪那天我提起废后一事,尚寝的神情与往日有些不同。也难怪太后肯给尚寝面子,毕竟汪皇后是为了她的亲孙子才被废的。”
时楠叹气:“唉,若不是一心效忠汪皇后,以尚寝这缜密的心思,过人的智谋,贵妃和皇后,不管是找谁做靠山,她也早成六局之首了,哪用守着一个冷衙门?”
“好吧,看在她如此忠心的份上,以前刁难我的那些事,就不跟她计较了。”青萝道。
“你不要怪尚寝,她也是不得已。”时楠解释,“柳尚仪和她是死对头,常常明里暗里往尚寝局安插人,就想抓了把柄或造个错处,一举整垮尚寝。”
青萝茅塞顿开:“哦~所以尚寝局来了新人,她就先让你们作践一番,让人知难而退。如果对方不退,她就想法下套,引对方上钩,然后再清扫出去。”
“对,尚寝那坏名声,就是这么传开的。”
“也难怪尚寝局的人少,不只是冷衙门的问题,可靠的人本就难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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