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睁大眼睛,满面惊恐,拼命摇头,几个大小使女又把屏风围上了。
李大人一个暴栗凿到准新郎官的头上,李知远按着帽子让开几步,李大人瞪他:“你敢弹这个屏风一下,家法伺候!”瞪完了儿子,又对着儿媳妇的使女们用力挥手:“收起来收起来,还有这样落款的,统统收起来。”
杏仁含着热泪用力点头,还是有识货的呀。虽然这几架屏风是柳五姨给的,柳五姨她老人家能不当一回事随手丢出来,别人只能郑而重之收起来好吗?这几架屏风要是不摆出来,又不好,摆出来要是被熊孩子弄坏了,更不好!在二小姐婆家人面前亮个相,马上收起来最好了。杏仁也不理捂着额头同样双目含泪看着大画屏的姑爷,带着人飞快地把房里摆的一大两小屏风收起,绕开陈家那个不晓得从哪里寻摸来一枝秃笔的熊孩子,一转眼就把屏风藏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李家的管家送起来三架屏风,水磨花梨木精雕如意云纹的底座儿,屏风底一色是大红地,镶嵌着云母琉璃和各色宝石拼成的吉庆又喜气的百鸟朝凤、玉堂富贵和孩童春嬉图纹。这三架屏风一摆出来,被屋子里的烛火一照,满堂红光,诸亲赞叹有声,连大舅太太都点头说:“还是这个好,喜庆!”
李知远低着头走路,显然比方才更难过了。李大人乐呵呵冲杏仁几个摆摆手,示意她们接着防守熊孩子,把儿子提到他书房里去,避开亲戚们和他说:“等明日成亲了,你和英华解释下,乡下亲戚看不懂字画的好坏,所以暂时把她那几样好东西收起来了,等办完喜事,等闲无人进你们小两口住的东院,她爱怎么摆就怎么摆啊。”
“画是好画,那个字!”李知远都要哭了,“那个字……”
“不许打那个字的主意!那是官家的御笔。这东西是随便什么人家能弄得到手的?估计楚王都没有!他老人家的字出了名的见不得人,等闲都不写字的!”李大人瞪儿子,“咱们守着新京城住着,万一哪个狗官不长眼要惹你,你和你媳妇借一个屏风弄摆你那书房里,再把人家请来吃个茶坐一坐,什么麻烦也不会有!”
“等闲不写字就不要写嘛。写出来也没人认得是御笔。”李知远戚戚,“那等好画,生生被糟塌了。”
“认得落款那两个闲章就成!”李大人十分满意,“这份礼送的不轻啊,柳家待你媳妇儿,是真心疼爱。等英华明日嫁进来,你得问问这个画屏是谁送的,你们小两口得备份礼,专程去给人家道个谢。”
“好,可是字真心太丑……”李知远还伤心。李大人举起胳膊还想揍儿子,想到他明日就要娶亲,且把这顿打记下,转念再想到女儿明日也要嫁,叹口气坐下,问儿子:“芳歌那个田,庄头都没问题吧。”
李知远忙道:“我给妹妹选了十二房陪嫁。其中旺财和来福两个以前家里都是做田的,他们也乐意做庄头,就交给他们两个管。英华说的那三套帐办法甚好,我跟着她学起来,先帮芳歌管两年,等芳歌熟练了,让妹妹自己管去。”
“本来我已经在江阴府打听过一块地,打算给你妹妹陪嫁,就怕你娘真把她嫁回娘家去,一直没吱声。”李大人想到夫人和娘家联姻的执着,颇为伤脑筋,“你那几位舅母太能闹腾,芳歌的嫁妆她们赞不绝口,只怕都盯着你小妹妹,咱们以后给你小妹妹攒嫁妆低调点。”
“嗳。”李知远答应的很有劲儿,想到舅母们不识货,甚是好笑,道:“舅母们都觉得芳歌的嫁妆比英华的好,咱们给芳龄备嫁妆,照着英华那样备吧。”
李大人赞许的点头,“暴发这种事,做一回就够了。你舅母们看你小妹妹陪嫁不好,估计能消停些。”
李知远觉得父亲大人过于乐观,芳歌的陪嫁虽然比不上英华的,但是金子银子珠子宝石都富在表面上,看上去比英华阔气许多。女孩儿的陪嫁虽然是要量力而行,可是他们家多的就是钱,芳歌的嫁妆够芳歌用到她孙子辈上,芳龄的嫁妆哪怕只是表面上减一半,也还是一份非常丰厚的嫁妆,舅母们肯定是会有想法的。不过有想法就有想法吧,芳龄还小,等她长到要说亲的年纪最少还有十几年,到时候舅母们闹的太过了,母亲肯定也会受不了,现在就烦这个未免过早。
李大人坐在书桌边闭着眼睛养半天神,突然得意的笑了,和李知远说:“我跟你老师打赌来着,说他要肯提前把女儿嫁我们家来,我就给英华添点私房。晚上等亲戚们散了,叫来旺来,抬二千两黄金去交给你媳妇那个使女,叫什么来着?”
“杏仁。”李知远低头,亲爹啊,咱家是有点钱,可是你老也不能因为英华的嫁妆里有好东西高兴,一甩就是二千两黄金。你这不是疼儿媳妇,你这是故意逗舅太太们耍啊。
“嗯嗯,交给杏仁,”李大人乐呵呵的,“咱们家虽然没什么好东西,钱,不缺,叫你媳妇放心花,花光了我还有!”
“爹!”李知远咬牙切齿,“给青阳老婆留点!还有,以后你老人家别弄那些暴发的玩意儿来家,你跟我老师学学成不成?我屋里那三个新屏风俗气的都不能看!”
“泉州暴发户送的,不要白不要。”李大人无所谓,“反正今年也不考试,你抽个空回趟泉州,把咱们存下的家当运回来。”
“家里放不下。”李知远很清楚他爹二十年泉州知府攒下来的家当,“得在附近找一一个偏僻点的庄子收藏。等成亲出了满月儿子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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