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些的约十七八岁,正试穿着新娘子的嫁衣,小一些的才不过七八岁,眉目一团稚气。
“妹妹,这个胭脂好看吗?”姐姐将新做的胭脂拍在颊边,虽无十分美貌,可眉目间思春羞涩却是动人。
妹妹点头,嘴甜道:“姐姐涂什么都好看。”
姐姐抿唇一笑:“要是成婚时她也这么觉得就好了。”
显然这是一对姐妹,而且姐姐婚期将近,应当是好事一桩才对,怎么会成为最薄弱的记忆呢。
两人耐心地看下去,发现事情的转机在于成婚的前一天。
这一天姐姐的未婚妻子偷偷跑来看她。
而也正是这一天,姐姐身上出现了彩衣蜕。
那彩衣蜕是像蝶茧一样的东西,流光溢彩如宝石一般漂亮,但没人会想见到它。
姐姐慌忙藏起彩衣蜕,可未婚妻已经发现了。
在这个蝶鬼人人喊打的世界观里,未婚妻犹豫片刻,拉住姐姐的手道:“把它永远的丢掉,我们私奔吧。”
姐姐想要同意,可这时她却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道声音细碎而密切,像是很多个人在同时说话,可这些声音只传达出一个意志:
“杀。”
“她非我族类,乃异心之人,你岂能相信于她。”
“你今天敢相信她,倘若有一天她厌倦了你,将你是蝶鬼的秘密告发出去,多少人等着把你千刀万剐,即使如此,你不杀她,还想着跟她一起走么?”
姐姐犹豫了。
未婚妻子急切道:“被人发现就来不及了,你会被他们抓走的!”
姐姐满脸泪水,是啊,一旦她被人发现是蝶鬼,她就会被送去有修士的地方,死一遍不够,还要死一千遍一万遍。
所以,她不能被发现。
姐姐抱住自己的未婚妻子,手摸向了梳妆台上的发簪。
那些声音仍在说着,挑动着人心中最脆弱,最害怕,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未婚妻抱紧了姐姐:“别怕,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的话未能说完,姐姐的簪子插向了她的喉管。
殷红的血液滴落到二人的嫁衣之上。
泪水从未婚妻眼角划落,死前仍旧不敢相信,她们不是彼此相爱的恋人吗。
她偷偷跑出来,满心欢喜地来见自己的未婚妻,那双曾经替她挽过发簪过花的手,为何会要了她的命呢。
姐姐将发簪从未婚妻喉管中拔出来,那些声音终于消散。
她抱着未婚妻逐渐冰冷的尸首,刚才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从梦中醒来,但不后悔。
巨大的响动闹来了姐姐的父母,二老看着满是血迹的现场几乎昏厥过去。
姐姐木然地坐在地上,没有理会父母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她起身去院中打水洗手,铜盆中映出一轮血月,血月中的巨眼对她眨了眨眼睛。
“姐姐。”
身后的妹妹唤了她一声,她转身对着天真无邪的妹妹笑了笑。
分明是一样的脸,可妹妹却觉得这一刻姐姐无比陌生。
那天晚上姐姐路过父母的房门,听见了父母正在小声地说什么。
“若是报官......也只能先送她出去,这孩子糊涂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这事一定得有人承担,亲家绝不可能会原谅我们。”
“唉,是我教子无方。”
她听不太清,但大概能从这种字眼中推出来,他们想拉自己去报官。
心神动摇时,那道密切的声音又钻了出来,传达着一样的意思,这一次她犹豫得比上一次久。
“你不杀,他们报官之后就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要再犹豫了,你以为你们还是一家人吗,不,从你变成蝶鬼那一刻就什么都变了。”
“别再天真了,你为求自保,有什么过错。”
“杀。”
姐姐仅仅只是多犹豫了那么一刻。
随后推门进去,杀死了她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杀死父母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像是长出了新的骨骼和血肉。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日出,一直躺在床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妹妹才瑟缩着把被子从自己头上掀开,伏到父母身上大哭起来。
这便是妹妹的记忆了。
她一直被困在这个记忆中无法走出,所以要如何破除妹妹心中的心魔是关键。
陆云眠道:“此事一切皆因她的姐姐而起,杀死她的姐姐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姜璎难得赞同了陆云眠的观点。
在记忆崩塌之后,两人再一次站在了胭脂铺后门。
姜璎和陆云眠对视一眼,推门,拔剑,杀人一气呵成。
但她们没有踏出记忆,反而第三次回到了胭脂铺的后门。
这一次两人没有贸然行事,姜璎猜测道:“莫非她的目的不是想要杀死姐姐?”
陆云眠摇了摇头,推测人心思感情这种事情她爱莫能助。
姜璎听着院中的响动,在姐姐走了之后她才进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妹妹稚声稚气地问道,“再不出去我要喊姐姐了!”
姜璎弯着腰,对着她道:“她杀了你们的父母,你还觉得她是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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