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间,韩棠冷冷道:“你们打算带我兜圈子兜多久?”
坐在他身旁的保镖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韩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轻轻蹙起的眉头,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都显示出他正处于一个不耐烦的状态。
“带他上来吧。”
坐在副驾上的保镖扶住耳机,冲对面发号施令的人低声道:“是。”
车子停稳,韩棠被人扶着带了下来。杂乱的喧嚣喝彩声,一瞬间冲进耳朵里,空气里满是香烟和酒精的味道。
韩棠眯起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建筑,赤红色的骷髅灯落进他眼底——他居然到了当初那个地下拳场。
保镖绕过人群,径自将他带上二楼尽头的房间,保镖退开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了西服套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围在他旁边,虎视眈眈地朝向枪头瞄准的人。
韩棠迎着枪口走了进去了,咔哒一声,反手锁上了门。
几乎就在他关门的瞬间,房间里传出“砰”的一声。
“砰。”
那男人微一抬手,模拟出开枪的声音:“好久不见。”
他身上西装挺括,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指腹大的宝石胸针熠熠生辉,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似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望向他的目光明显带着嫌憎。
韩棠瞳孔猛然收紧:“你是……”
男人毫无笑意的笑了笑:“看来你还记得我。”他不客气的上下扫了一眼:“很好,那就省事了。“
韩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当然不会忘记。
十五年前,他妈听说韩家家主重病,带着他找上门,就是这个人,他真正血缘上的兄长——韩长远,把他送进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这个四壁铁铸,牢笼般的房间里没有窗户,白惨惨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跟他曾经在研究所呆过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韩棠微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挡在眼前,也挡住了他瞳孔深处森冷的杀意:“给我发邮件的人是你?”
韩长远把腿翘到面前的茶几上:“我跟你谈也是一样。”
韩棠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眼底的轻视和鄙夷彻底浮上脸庞:“就凭你?”
韩长远怔了怔,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第27章
已经到了晚上。楼下格斗场喧闹异常,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穿透门板,一下下敲在耳膜里。
紧迫的氛围似乎蔓延到了这个狭小的房间中,对视片刻后,韩长远忽然打了个响指。一个从一开始就背对着他们,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沉默地转了过来。
那其实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在这群虎视眈眈的打手映衬下,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起眼的,但在看到他模样的瞬间,韩棠眼角狠狠跳了一下。
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不由分说地跳了出来。
研究所,驯导室。紧紧勒住四肢的铁链,拿着沾了血的“教具”走进来的训导师——那张每个微表情都散发着恶意的脸,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韩棠心脏一阵收紧。研究所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个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怎么会被韩长远网罗到?
韩长远靠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电击棒,他轻轻按了一下开关,电击棒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韩棠微微眯起眼睛,他明显开始紧绷的肢体语言,加深了韩长远脸上的得意之色。
韩棠牙根咬紧:“这样有意思么?”
韩长远笑盈盈道:“有没有意思,你应该最清楚。”
韩棠拳头不自觉攥紧,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掠过。
那个法外之地残酷的事太多,创建之初,各种设施和管控又还不够成熟,研究体们抓住纰漏,发动过一起很大的反抗事件,当时死了不少人,导致后来每个被送进去充当小白鼠的孩子,都要先接受服从训练。
具体过程跟马戏团驯养动物差不多。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死在这个阶段,活下来的,从精神到□□都失去了抗争意识,挨打挨骂连感觉都不会有。
韩长远懒洋洋道:“我听他说了点你们那里的事,老实说,你能活着出来,我挺意外的,老话说贱命好养活,果然没错。”
韩棠胸口微微起伏:“你很失望?”
韩长远没有留意到他语气里那股摄人的冷静,仍是那副瞧不上的样子道:“谈不上,总归你现在有点用处。”
韩棠幽深的眼眸中寒光一闪:“你说的用处,是指要拿我来对付陆衍么?”
韩长远把那根电击棒摆弄的啪啪作响:“这些轮不到你问,待会儿让你做什么,你乖乖的去做就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最好放聪明点,万一把事情办砸了,有你好受的。”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还有点不痛快:“你该庆幸你有这么点价值,不然你这样身份的人,连跟我说话都不配。”
韩棠睫毛一动,脸上居然浮起一丝戏谑:“是么?我也这么想。”
韩长远沉着脸盯住了他,时隔多年的厌憎一瞬间从心底涌上来。这种情绪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而几步之外,他那个野种弟弟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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