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喂?”
老罗从肩膀上拿过电话来看,纳闷着怎么通话断了?他想大概是自己不小心摁到了挂断,不过也没啥反正八卦已经分享完。
那头,季晨挂了电话忙不迭地进入公司员工app,在通告栏里果然找到了一则处分通报。
他悬着一颗心迅速浏览完,然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停飞三个月,他刚才听老罗那么说还以为张盟被永久禁飞了。但冷静一想,如果公司航班真的出了需要吊销飞行员执照的安全事故,他做机务的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燕宅,晚饭过后孟晓雪换了一身运动装挽着丈夫燕成一起出门散步。燕父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每天都按照医生和理疗师的建议早晚各步行四十分钟。他们夫妻俩一齐出门去完成今天的锻炼任务。
客厅只剩下张盟和他哥,李阿姨尽职地收拾着厨房和餐桌。
张盟正在想该说点什么好,他哥主动开口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出趟差。”
燕斐同张盟一样,成年之后就没再同父母一起住,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自己的顶跃。他问张盟“你今晚住这边?”
张盟点头“嗯”一声,他答应了他妈今晚留在家里睡。
燕斐点点头,拿上外套准备离开。走之前,他顿了脚步,回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钱不够花了也说一声。”
“好。”
张盟说不清自己对他哥到底是什么感情,燕斐长他六岁,从前他哥进公司上班的时候张盟还是个学生。那时候燕斐没少给他发零花钱,每回张盟都笑嘻嘻收得理所当然。
如今他成年了二十好几一个大男人,他哥对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如今,张盟没法再像以前一样心无芥蒂地依赖对方,但同时他也无法去割裂这份手足感情。
虽然知道燕斐心里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对他毫不设防,但张盟从来没有将燕斐放到过自己的对立面,从前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燕斐走之后张盟独自站在客厅窗边眺望,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其实并没有什么风景可看。但热闹过后格外空荡荡的房子令张盟找不到事做。若不是下午他妈妈一直将时间安排得很充实,张盟其实做什么的欲望都没有。
寻常他的休息日总是被各种电脑游戏占满,但人心情不佳的时候,往常堪称有瘾的休闲娱乐活动也不再具有吸引力,甚至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张盟不禁在想,这三个月一百天,他到底要怎么才能熬得过去?
手机忽然响起来,张盟拿出来看一眼,是江新年。估计对方看到通报了吧,张盟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师兄”。
江新年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回事儿?”
张盟哭丧着脸,委屈地说:“是王机长调错的fpa,他非甩锅到我头上。”
江新年顿了一下,选择相信张盟,但他仍然语气严厉地反问:“他调错之后你没检查?下降的时候你不用监控高度表?但凡你调出vs垂直剖面看一眼都不至于发现不了吧?”
张盟不说话,因为江新年说得句句在理,如果那时候他做了交叉检查,一切就都可以避免。
但江新年作为公司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同事,也是他来s航交到的第一位朋友,听闻他被冤枉被栽赃不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也是这样只会批评他说他做错了。
张盟心里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反弹到一个顶点,气话脱口而出:“这不是也没出事么,你们至于吗?一个个的都训我!”
电话那头的江新年似乎比他还气,冲他吼道:“真出事了还用得着训你吗?”
这小子就是没长醒,真出事真出事他人都没了,自己到哪儿去逮着他骂?
江新年吼完被身旁的褚煦梁轻轻拍了拍肩膀,一口气顺过去重新冷静下来好好跟他说:“你说王机长调错的fpa,也没证据吧?”
要是有证据,对方机长的职务都难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被撤了教员。
“你该庆幸只停了你三个月。”
说实话,这个处罚不算重。飞行员这一职业容错率很低,不是没有同事因为操作失误在空中飞出各种机载警告,最后被公司终身停飞的先例。
这一次或许没带来严重后果,但难保下一次不会酿成灾难。因此无论是当初在航校还是入职了航空公司后,对于飞行员来说淘汰机制一直都是存在的,没人敢拿生命去当你试错的成本。
“就当是休假,你也别有怨言了。这段时间好好看看书,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我。”
江新年放缓了语气,张盟年轻气盛心里有不满,但重要的不是现在去说服每一个人都相信你,而是不断学习充实自己将来用实力说话。
谁职场上不吃一点哑巴亏,如果张盟能一切按标准程序来,对方也根本就没有能甩锅给他的机会,好在这次的结果还不算太坏。
张盟其实刚才说完也后悔了,他知道江新年能打电话来是好意,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不该冲对方发脾气,但情绪这种东西总是难以控制。
张盟点点头,然后又想起江新年看不到,忙答说:“我知道了师兄。”
挂断电话,江新年对身旁的褚煦梁说道:“张盟说fpa是王鹏哲调错的,你怎么看?”
在外人看来,这样简单愚蠢的错误理应是没有经验的副驾驶犯下的更符合常理。但褚煦梁深知没有人不会犯错,就像米其林大厨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有切到手指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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