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一点头,嗯了一声,神色仍然平静,声音也平稳镇定。
“你不理我。”
“……”
你竟无力反驳。
你深吸一口气,凝视他片刻,转开视线。
他只有醉了,才肯将心底的委屈袒露半分。
“对不起。”
你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唇角,声音轻柔。
“我要怎样补偿你?”
钟离沉金的眸子凝视着你,还是不作声。
他只觉得指尖一紧,被你一把握住。
手指与手指相扣,温度、气息、缠绵的晚风在两人间徘徊。
你扣住他的手不放,仰头又在他唇上亲了下。
“仅此一次,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只要你想。”你轻笑,再亲一下,直起身,“不用急,好好想一想。”
你力所能及、力所不能及的一切,都可以给他。
只要他想。
你想起那年盛夏,你和他出游,他搂着你,在幽凉的潭水中,一字一句,沉稳坚定。
他说,你当值得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这话总该由你来说一次。
“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你总是太体谅别人”你左手拂上他的脸,拨开额前碎发,在墨色山河中寻到一池郁金。“你唯一一次罔顾我的意愿,便是天劫时将我拦住,我当时很生气——所以这次见面以来,你甚至不曾挽留我半句。”
“我有千万个离开的理由,我有无数论据证明决断的合理,我自信给了所有人力所能及的照顾……惟有你,钟离,惟有你”
你轻声道。
“我问心有愧。”
钟离凝望着你,好像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阿离。”
你抬起头。
钟离抬起手,手指擦过你的脸,停下来,指腹轻轻触碰你的眼角,抹开那绯色花叶上的露珠。
很柔软。
他端详着你,目光专注,手指摩挲着你的脸,沉沉金眸映着月光,眉眼温柔。
手指落进霜白长发中,手臂抬起,用力。
你没有挣扎,落进他的怀抱中。
方才饮酒过甚,热意上涌,钟离便将外袍披在肩上,此刻骤然滑落,只穿着一层雪白里衣,隔着薄薄的织物,贴身摩擦,炸起细小的电流。
他垂头靠在你肩膀上,你下意识扶住他,温热的气息拂在你耳边。
“阿离。”
他叹一声,似是笑了。
第110章 夜
……
月华皎然,深浓似霜。
你将钟离按在榻上,除去外袍,翻出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掖好四角,熄去灯烛,单手托腮,撑在榻沿,静静地看着他,黑夜中,琉璃似的眸子清亮如一汪粼粼的清泉。
你与他初见时,岩枪烁金,珠玉四溅,满目苍翠中,只有他肩背最挺直,气度玉石般俊逸,一眼望去,山河为之倾倒,苍松翠竹不足与之比拟。
若陀对他的评价绝非虚言。
自律克己,坚定刚毅。
你抬手,手指虚虚地落在他沉静的眉眼之上,停顿片刻,一点夜露似的银光划过泛凉的空气,似银鱼抖一抖长尾,没入他眉心之中。
微蹙的眉宇渐渐舒展。
你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掩门而出。
要瞒过钟离进入政务厅绝非易事。
政务厅是钟离处理璃月机要事务所在,设有结界数重,虽与你不会有什么阻拦,但却与钟离神识相连,贸然闯入,恐生警戒。
只能从正门走了。
月华渐隐,璃月城内飘洒起细密的雨丝,庭院内草木岑寂,瓦檐前水珠滴答。
两名千岩军肩背笔直,立着长枪,一左一右立在殿门前。
你迎面走过去。
两人见到你,停下行礼。
你的目光扫过他们——是白日陪你一同取餐的两位,只是此刻气质与白日迥然不同。
两人目光雪亮,面色严肃,一身银甲被细密的雨丝洗出清光。
你笑了笑。
“今夜落了雨,怎么不到檐下去?”
两人中瘦削些的那位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等尊帝君谕令,不敢擅离职守。”
他略一皱眉,问道: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你扬一扬手中令牌,木牌简朴,边框凹下去,以金粉敷之,纹路回旋往复,簇着浓墨写就的“准行”二字。
那人接了,翻来覆去的检查。
“帝君令我来取一样东西。”
你见两人面面相觑,随口问道:
“可有什么问题?”
一直闷不作声的那名千岩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一扫严肃模样,将令牌递回给你。
“没问题,帝君的牌子咱还能认不出?只是这天这么晚了,又下着雨,帝君咋突然要找东西啊?”
另一人也看过来。
你拎起令牌收进袖中,神色坦然。
“待帝君酒醒了,我替你问问?”
两人皆是吃了一惊。
“帝君吃醉了?”
你嗯一声,走到门扉前,示意两人往旁边站站。
“我赶着回去,还有什么问题?”
两人:……
您都赶着回去了,我们还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脑袋摇得跟雨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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