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有些好笑地看着你,端起茶盅,不急不缓地抿了几口,才又瞥了你一眼。
“这般嚣张莽撞,又如此聪颖敏锐,除却阿离,璃月便查无此人了。”
你撇撇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钟离不语,对着你的额头,屈指就是一弹。
你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故意后仰。
“下次不许这样了。”
钟离笑了一声,仿佛古寺晨钟,敲散了一室沉闷。
你便也跟着笑,扒在桌子上,伸手去够茶盅,又给他添了一杯。
然后把脸贴在桌子上,瞧着他,嘴角翘起来。
你一口回绝。
“哦,我不。”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钟离惯来以一己之力,担璃月危险于一身,有了难以解决的危机,若判断出璃月无人可解,便一个人默默受着。
譬如这延续百年的污染。
你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发闷,难受又心酸,哪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当面给他一拳算你理智了。
气氛一时降至冰点,烛火也褪成冷白色。
钟离怔了怔,放下茶盅,暗金色的眼睛凝视着你,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停。”
你左手掌心向下,左手食指抵在中心,作了个标准的暂停手势。
你仿佛没感受到周围结冰的空气一般,仍是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笑着看他。
你突然开口
“别生气呀——喝口茶,茶水烫吗,帝君?”
钟离压着火气,摇摇头。
“哦。”你收起笑意,端正坐好,目光落在钟离脸上,竟也是匕首般锋锐寒凉。
钟离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案,一下一下,桌案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
“我知你心意。但此事暂无他法,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业障之害,帝君可知?”
“业障于我身无害,不必多忧,但璃月若无“破障”天门,广厦便有倾颓之危。”
钟离答的毫不犹豫,他低头抿一口茶水,一双金眸漠然地与盏中清影对峙。
你忍住揭案而起的心思,朝他露齿一笑,牙齿在烛光下渡了一层暖色的橘红。
你重复了一遍。
“帝君,茶水烫吗?”
霎时,满室寂静。
钟离瞳孔一缩,还未开口,一阵强烈的眩晕迸发,四肢百骸中升起一股子浓烈的倦意,凌厉的金瞳闭起,苍松一般的男人晃了晃,几次意图站起。
夜风从半阖的窗棂中穿过,吹得檐铃一阵叮当作响。
你揣着袖子,微笑不变,冷眼旁观。
男人终于放弃,眉目浓烈,鼻峰挺立,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钟离眼尾泛红,闭着眼也自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态。
“……离。”
你终于是动容,绞了一张手帕,挪到他身边,细细地为他擦去面上涔涔冷汗,表情柔和下来。
“若我说这只是驱散业障的药物,帝君可信?”
钟离不答,你便低着头,认真又耐心的按压着他手上穴位,自顾自答道,
“此药亦有静心安神之效,只是药性猛烈,初次服用,难免昏蒙,倘若服药之人又熬夜成性,久未成眠,便更是四肢乏力……”
你感受到他手心热起来,呼出一口气,小心的抬起他另一只手,低低地抱怨。
“晕的这么严重,你也太累了,先生。”
钟离浓密的眼睫颤了颤。
劲松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倾倒,你适时伸手抵住他的额头,让他轻柔的靠在你肩上。
你嘴角微微翘起,嘴里却是一片苦涩。
“你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现在,该去休息了,钟离。”
晚风吹起钟离漆黑的长发,从你的耳边拂过,痒痒的。
你抬眼看向窗外,夜色降临,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如燎原之火。
“即使守城的巨龙沉睡,璃月这座城市,也绝不是薄如蝉翼,一触即破的肥皂泡。
若陀,归终,流云,削月,阿萍……还有我,我们和璃月城,都在你身边啊,钟离……”
你垂眸看向他沉睡的侧脸,男人呼吸均匀,造化钟神秀一般的眉眼舒展开,想是做了个好梦。
你不禁放轻呼吸。
“好梦,我的钟离先生。”
……
就在片刻之前,你绝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场景。
你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几下。
钟离眼皮紧闭,呼吸绵长,表情柔和,长长的睫毛安静极了,俨然是个好梦。
你试着动了动手指。
腕上传来一阵巨力,死死锁住你的行动。
你仿佛如来佛手心里的猴子,还没耀武扬威半刻,便被镇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
马上就是晚奏的时辰,这要是被人看到还了得,之前就白忙活了。
你脸色垮下来,试探着开口。
“帝君?”
男人脊背笔直,双眼紧闭,点了点头。
你:……
某些魔神虽然已经睡了,可还能梦游,可怕的很!
你眼皮狂跳,顿感不妙。
眼见时间飞逝,夜色渐浓,你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您还能站起来吗?”
总得回去休息,不能叫六司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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