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垂了眼,以目光望过,隐隐可见那符篆上似是刻录着几个大字,流转着诸多种种信息。是掌人间长寿夭折、出生和死亡,是管理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
是属于十殿阎君之秦广王这位阴间鬼王的神职、权柄等种种。
嬴政心中陡然因此而生出某些需要验证的想法,只不过一切尚不急于一时。便是那符篆嬴政同样未曾留在手中,而是随手抛过,落到了蒙恬怀里。
“此间之事,便有劳诸卿。”
冥府惨白的月色之下长身而立的君王如是言,身形随之消散,回归到阳世之中。恰是三更鼓响,大明宫内,大唐皇帝陛下睁开双眼。
长夜漫漫,没有尽头。虽是新的一天仿佛要开始,但就另一方面而言,又何不是夜色尚未曾落去,黎明未曾到来。更不必说人间种种,人心是毒红尘是毒。便连那肉身的束缚与一呼一吸间的浊气,同样是毒。
平日里无事时在这凡尘俗世间逛逛拨弄世人命数留下一段佳话便罢。真正身处其间并且所有的神通与威能俱是丧失之时,南极星君也好白衣观音也罢,眉眼与神情间俱是有几分精彩。
虽则强行保持着镇定,可一众胆大包天的凡人种种本就是针对重犯要犯所设置的手段之下,又如何不会因此而生出恐惧甚至是惊惶的感觉?
过往的种种修行似乎因此而沦落为虚妄。
“国灵,那国灵如此做为,难道就不担心我等日后生出报复吗?”
不良人的牢狱之内,如同凡人一般失去了所有神通与法力的南极星君面带不忿的开口,因此而提出疑问。
仿佛是略带了几分傻气的疑问。嬴政既然动手了,又如何会在意这些?从八百年前的秦皇使人伐山破庙,破绝淫祀开始,又或者在那更久远之前,这帝王无疑便是极自信且自傲的。并不会将那世人的毁誉顾虑太多,更不会因所谓鬼神的存在而将自身意与愿改变。
话音出口的那瞬间南极星君似乎同样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讨了个没趣。望天望地望向四方,对这阴森且简陋的不良人牢狱颇有几分嫌弃。而相隔在不远处牢房里的白衣观音低垂了眉眼,不知是听到还是未曾听到南极星君话语一般轻叹一声。心中升起层层的不安与疑虑。
现下是贞观十三年,于诸佛菩萨及天庭里的一众仙神们所商议的时间中,取经人从东土出发同样是贞观十三年。
在这两个相同而又不同的贞观十三年里,金蝉子转世之身的成长无疑是被模糊了的。又或者说眼下的贞观十三年同取经人自长安城里走出的贞观十三年间,有十八年的时光被窃取,并非是真实存在。
本就是一场幻梦。
一场为取经人所造的,将真实替代了的幻梦。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看那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但于大神通者而言,将虚幻与现实的界限相互模糊,使庄周成为蝴蝶,蝴蝶成为庄周,彼此互相替代,却并非不可能。
所以金蝉子转世的取经人出生那一年是贞观十三年,十八年后取经人从长安出发的那一年是贞观十三年又如何?事实上金蝉子转世之身顺着江水流荡,叫金山寺中僧人所救,而后于佛前长大等种种。
白衣观音等原本是想要于此做文章的。
毕竟百千劫难也好西行种种也罢,他们所需要的,自是一个再忠诚不过的取经人,一个可以使他们凭借着手段将背后之种种目的实施的工具。但——
白衣观音突然意识到,那国灵所知晓的,或许较之以他们想象的更多更多。甚至于......
菩萨抬眼,目光终是落在了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袁天罡身上。
“菩萨慈悲,想来当是愿意配合我等的,对吗?”
这钦天监台正、不良人统帅目光温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扬起,对着被关押在牢狱里的菩萨露出一口白牙。只不过袁天罡身后,那一众不良人的动作,便算不得温和。
好在菩萨大慈大悲,同样是知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的。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暴力反抗,武装逃跑的事情来,避免了某些惨剧的发生。
“你要带我等去往何处?”
眼见得南极星君等一众的仙神菩萨们同样叫不良人从牢里推出了,似是要押往远方,白衣观音终是开口,对袁天罡提出疑问。袁天罡转身,回首,挑眉,似乎对菩萨的问话有几分奇怪。
“当然是回长安啊。若不然菩萨以为,要将你等带往何处?”
长安,此方天地当中人道与皇道气运最为浓烈之处。至于江州城中种种自不必说,陈光蕊喜得麟儿,那金蝉子的转世之身叫陈光蕊取名为陈祎。而非是江流儿,更非是随波逐流,叫金山寺中僧人救回,养在佛前长在佛前,直至十八年后方才同父母相见,却又很快分别的取经人。
当然,于此时刻这一切同白衣观音等的关系却又不大的。毕竟诸多种种的神通与术法散去一身修为仿佛是因此被封锁,魂灵被困在沉重的肉体凡胎之中。纵使是一众的仙神菩萨们想要因此而做出反抗又如何?并不能够因此而生出任何的影响。
于此同时,意识到那位大唐皇帝陛下身上或许存在着不同的白衣观音显然是有心去往长安,见一见那唐皇的。不过江州城内,神明禁行。因国灵之身一道敕令而被打落境界的南极星君等目光微动,显然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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