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雁临更加放松, 端起咖啡杯子,小口小口地啜着。
徐东北说起与她有关的事:“吴昊看到你上报之后,简直是铁了心要跟你合作, 合伙人也跟他意见一致。
“你要是不答应, 他没事就得来县城找你。他跟我一样, 是不是人的都认识,但人还凑合, 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雁临不以为意,“我要设计图所有成品收益的一成,他不是不答应么?”
“你是压根儿不想合作,信口胡说的。”徐东北笑眉笑眼的,“他的鞋厂规模很大,目前有设计部、销售部,挺正规的,情况跟你最初到星雅的情况差太多,那边不需要你做额外的工作。”
“等我想想。”雁临放下杯子,切了一小块枣泥糕,吃完后有了主意,却先问徐东北,“他最高能给我多少分成?”
“百分之八。”
雁临还算满意,“这样吧,今明两年,我要百分之五,但是,会有一些产品是与星雅时装配套的,这些产品的外包装,必须要带星雅商标。”
徐东北惊喜,“这主意好,太好了,以后在星雅门店,大可以从头到脚配套出售。”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雁临微笑着,“以后星雅成气候了,可以形成一条龙的产业链,喜欢星雅品牌的人只要愿意,就可以从头到脚都不用再去别家。”
“照这个思路的趋势发展,想不成气候都难。”徐东北对她端了端杯,“这行你是真玩儿明白了。”
玩儿明白了是真的,却是基于上辈子的多年打拼。雁临也对他端了端杯,“不常在星雅坐班,想到的主意反倒更多。”
“你还真有的说,不正经上班还有理了。”
“吴老板那边的质量必须得有保证,不然就算了。本来是相辅相成,他要是掉链子,连星雅都跟着丢人。”
徐东北哈哈地笑,“只要是我首选的人或东西,从没有差劲的。我有这个自信。”
“但愿。”雁临又想起一件事,“你见到你姐姐姐夫,跟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开年就给职工涨工资。黄石县离市里、北京都近,落实政策一直比别的县城要快。这真是今年迟早的事,星雅不如赶早。”
徐东北点了点头,“开年上调百分之十,之后看着风向再上调到十五、二十。”
“嗯,就得一步步来,实惠得给,但也得有条件。比如开年这次,你们要顺势对缝纫车间提出更高的要求。但你也不能想一步到位,那是不可能的,压力动力并行几次,工人才能真正练出好手艺。”
“还真是这个道理。”
两人聊了一阵生意经,又一起敲定与吴昊鞋厂合作的主要条约,徐东北兴头十足,起身道辞:“我帮你拟好合同拿给他,他要是再有二话,那就甩了他找别家。”
“行啊。”雁临笑着送他出门。
“你这就得开始设计鞋子。”徐东北提醒她。
“知道啦,就你一个生怕累不死我的。”
徐东北笑哈哈离去。
设计鞋子,雁临并没压力。
画时装线稿的时候,本来就搭配着鞋子的款式设计,碍于目前条件有限,才忽略鞋子这一项,只做时装而已。
接下来,她只需找出春装系列设计的底稿,单独做出几款鞋子的设计图就可以。
托陆修远、徐东北和身边亲友的福,她没事就想从头到脚打扮好他们,压在素描本里的鞋子设计图可不少,选出几款应付吴昊就可以。在她自己,没有满不满意一说,只有合不合适。
下午,陆修远回来了,直接来找雁临。
“中午好好儿吃饭没有?”雁临问他。
“去的上次吃鱼的餐馆,吃得还可以。”
雁临放心了,觉出外面应该很冷,他是带着一身寒气进门的,给他冲了一杯热牛奶。
陆修远告诉她,“定做的家具,婚礼前几天送到,谈妥了。十八开始,家里装修,墙重新粉刷一下就行。”顿一顿,征询她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刷成一色的白,你觉得呢?”
“好啊。”雁临瞧着自己这儿的墙壁,“上边白下边绿,我其实不喜欢,主要是这个绿,基本没有跟它搭调的家具。”
陆修远轻笑,喝了两口牛奶,把她安置到膝上,搂在怀里,“你打一开始,就是理科成绩一定比文科高,想好学什么专业没有?”
“我可不想插班再复读,当然得报考最有把握的,最想学精的专业是数学。”
陆修远在她面前从不掩饰情绪,目露惊喜,“那可太好了,咱家老爷子之前见你对建筑很有兴趣,还有点儿吃老太太的醋,说自个儿的建筑水平也不差,前提是有数学功底打底。”
雁临忍俊不禁,“奶奶怎么说?”
“奶奶根本不搭理他,倒是跟我说过,瞧得出来,你私下里擅长的感兴趣的,应该都不是以后会报考的专业。”
“奶奶真是看的太通透了。”雁临对祖母心悦诚服,又叮嘱他,“你可得给我保密,万一考不上,多尴尬。”
“知道。但你真不用有太大压力,政治已经有兴趣有正确思路,分数低不了,其他的你也没少用功,最终成绩差不了。就凭你问爷爷奶奶那些功课上的问题,他们都是这么说。”
雁临拍拍心口,“我更有信心了。”
她想的是,前世高考成绩市里前几名,这辈子拼个前三名,也只是向上迈了一个台阶。
最有名的几所大学的录取率,好像是百分之八到十左右,算算人数,她还是有希望考入名校的。
接下来,她又说了跟徐东北谈及的那些事情,毕竟,他如今也是星雅重要合伙人,这是有必要的。
陆修远满口赞同,随后说:“我总算明白,你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了。”
“那么多钱?这种话由你说,好奇怪。”雁临捏着他下巴,“你交给我保管的那张存折上,就有好几万。说实在的,最开始我真是绞尽脑汁琢磨藏存折的地方。”
“那不一样。”陆修远解释给她听,“恢复高考第二年起,我只要有探亲的假,回来就张罗做生意,回部队之后,也有人替我盯着,一笔一笔,一年一年的拿分红,那些生意到现在也没断。”
“怪不得。”
“想的是给爷爷奶奶爸妈改善生活,结果只有爷爷奶奶爽快地收着。”陆修远思及往事,没辙地笑着,“爸妈一分不要,我只能送礼,然后他们再还给我双倍三倍。”
“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吧?”雁临既是宽慰,也是讲事实,“最近你给家里添的大件儿,爸妈可是什么都没说过,也没说要出装修的钱吧?以前离得远,当然会担心你没钱花。”
陆修远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是。现在给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跟我矫情了。”
“哪儿就是矫情了?”雁临凑过去,咬他一口,“爸妈那种人,是跟任何人矫情的性格?我估摸着,以前只是太心疼你,也因为好些年聚少离多,太抱歉。”
陆修远报复回去,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随即却是敛目沉思片刻,“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我真好受多了。”
雁临欣然而笑。
陆修远逗留两小时左右,打道回家。
从头至尾,他和雁临没谈及郑涛、陆明芳等人一案的只言片语。
没必要赘言。
她打电话给他时,意思就是把做主权交给他。
他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时,意思就是酌情追究。
更何况,影响恶劣或事态严重的案子,再怎么着重处理,也会因为目前警力有限的原因,无意间拖延进度。从报案到定案论处,两三个月能有结果,已是全力而为。现在讨论什么都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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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芳、耿金坡、耿丽珍和郑涛,因涉及案件当前的证据有力,刑事拘留。
打心底以为自己只是凑了个热闹的秋雁霞,倒是没被拘留看守,却也没得一日消停。
初次被带到派出所,她停留了整个昼夜,面对公安一轮轮盘问。
好容易出来了,又被警告不可离开县城,没必要也别离开家,因为随时有可能找她进行深一步调查。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简而言之,正月十三晚间到正月二十六期间,秋雁霞先后四次进派出所接受讯问。
在别人眼里,她以前的二十多年,一向是无知者无畏。
这次本来也想本着以往的套路处事,奈何事实不允许:
单位年节假结束前,上层领导结伴到访,十分委婉地宣布她被辞退,理由是作风不正,人品有问题;
因为屡次随公安离家走人,一去就是一天半天,街坊四邻费尽心思地打探到了个中因由,再看到她,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有人冷嘲热讽,有人用眼神鄙视完立即走人,生怕慢了就沾上晦气似的。
除去自身这些事,她还听父母责骂数落间隙说出的一些事:
陆家对耿家上门求情说好话的人,一概给一句“不认识,我们早跟陆明芳断绝了关系”,将人轻松打发掉;
陆修远承包了县城大礼堂二层,成立了贸易公司,办公室像模像样,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不全的只是他这个老板总去陪媳妇儿不在工作岗位,但也没事,有得力的人手代替他洽谈业务;
上过报纸的秋雁临的行情水涨船高,所在的星雅亦是,各类寻求合作的厂商相继登门寻求合作;
星雅的员工待遇上涨,薪酬上调百分之十,员工按捺不住,四处与人说,而且从不忘加一句,这是我们雁临小老板提出的。
为此,星雅确然成为黄石县企业的香饽饽,好多人从这时就开始走门路,只为着扩建厂房竣工后,能被招收入内。
秋雁霞逐步从恐慌、恐惧、愤怒、认头到了懊悔的地步。
秋雁临春风得意,她却是狼狈不堪。本不需如此。
真要后悔死了。
先前陆修远到家里,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可她却惹得他翻脸,以至于事关她的一切,都照着相应的流程进行。
为什么那么嘴欠?
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为什么要惹秋雁临?
——秋雁霞独处时,经常扯着头发质问自己这类问题。
而正如秋雁霞以为的,雁临如今真就算得春风得意。
先是与吴昊鞋厂的合作顺利谈妥,提供的设计稿也很快通过,鞋子能与她的春季时装系列同步完工推入市场。
正如徐东北预料的那样,没到元宵节,星雅的系列冬装售罄,三两天做出结算,打款或直接送现金到星雅。
因为陆修远的加盟,账面上周转的资金丰厚,金家和徐东北结算出冬季系列产品属于雁临的分成,拿给她现金。
仍旧是徐东北送钱到她跟前,在家属院没找到,径自去了陆家。
自从陆家开始装修,小兔崽子得空就过来,为的当然不是跟陆修远起腻,而是学装修、室内设计的门道。对此,徐东北确信无疑。纵然聊天时抬杠拌嘴居多,却不妨碍他了解她。
徐东北到了陆家,陆修远和雁临一起迎出来。一楼正在装修,两人请他到二楼说话。
落座后,徐东北说出来意。
雁临看了看他放在茶几上的皮包,“这个包,比上次的要大不少。”
“废话,上次就只是结给你一部分,现在是结的冬季单子余下的总账。”徐东北说。
陆修远笑笑地递给他一杯茶,“瞧你说话这讨人嫌的德行。”
“没你讨嫌。”徐东北呛回去。
“胡扯。”
“前一阵你把我这讨人嫌的都气得不轻,敢说自己说话不讨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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