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戌时,各世家、各宗派的人陆陆续续到得七七八八,承平宫里也罕见地热闹非凡。各族的大人物纷纷领着自家的贵子贵女们寒喧攀谈,在或真或假的相互奉承之间又纷纷留着心眼听那承平宫门口的司礼官迎下一位来宾。
真正的大人物都是在最后才登场的。
而那几位真正一句话能让全九州抖一抖的人物,都还未登场呢。
……
……
门口忽而传来一阵整肃有力的马蹄声,而为首的千里良驹则走得缓慢又散漫,马蹄无章法地一下一下踢在汉白玉砖上,一声一声敲进承平宫内每一位客人的心里。
这些已经到场的九州顶尖人物缓缓地噤了声,他们在心中都冉冉敲响了一道钟声,他们知道,这场千秋宴真正的大幕,才堪堪随着这一阵马蹄声的响起而缓缓拉开。
白色骏马上下来的年轻公子身着一袭华美的鎏金红绸长袍,端得一身矜贵桀骜之气,目光冷傲,下马后却也没走进来,反倒是身姿谦逊地走到身后的宝马雕车旁静静地侍立。
从那宝马雕车之上,拉开门帘走下来一个身着一身金蟒黑袍的中年人,身型朗硬坚实不失沉稳豪迈,他腰间挎着长刀,面容俊朗而坚毅。
周身皆是顶尖上位者的气质。
只见他缓缓转身,再从马车中牵出一位女子,只有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时,这一双肃穆的眼睛才流露出几分柔情。
而那女子的面庞在被宫灯烛火映出色彩时,更是让宫门口的一众人都哑了声。
原来天下还有这般绝色佳人?
矜傲贵气的少年将手中的请柬交与躬身屏息侍立的司礼官,再缓缓走到了父母的身后。
“……”
承平宫前最先反应过来的司礼官颤抖着看清了请柬中的文字,忍着声音的颤抖,高声报道:“长宁王到!”
“……”
“长宁王!终于来了啊。”
“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貌美……”
“天下美人榜,总算来了一位露面的。”
……
“这就是顶级的簪缨世族啊。”
混在人群中的青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目光的一家三口,喃喃感慨道。
萧宋则遥遥地隔着人群与裴修尧一双矜傲的凤眸对上,笑了笑。
冷不丁在人群中对上这一双含笑的眼睛,裴修尧却有几分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世子和王妃长得好像呀。”青云眨了眨眼,“他们都好漂亮。”
萧宋意味深长地认同道:“都是绝代的美人。”
“王爷请。”承平宫门口,毕恭毕敬的御前侍卫欲领着长宁王一家落座。
裴敬桓则微微抬手止住了侍卫的动作,他微微转身,似乎是笑了笑:“不必,我与接下来的这位客人一道进。”
大雍唯一的异姓王要等候的人?
那该是何等尊贵?
于是众人屏息凝神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门口接下来的客人。
入目是一架谈不上华丽的马车。
裴敬桓耐心十足地等候着,等侍从掀开了那马车的幕帘,将轿中人迎下来后才缓缓笑了。
那可是向来以不苟言笑著称的长宁王裴敬桓啊,什么人会让他露出这样熟稔的笑?
入目是一席紫色罡衣和一头如缎的白发。
此人从面容上看不出具体的年纪,只会让人觉得他似乎很年轻。而他周身的气质却似沉淀了万古之久一般的遗世独立。
那当真是仙人之姿啊。
萧宋眸色深了深。
在他身侧的青城山掌教姜齐尘也面色凛了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尊敬与向往。
而在场的公卿权贵、文武百官,又或是江湖大宗、世家望族的宾客却大多表现出几许困惑,这人能得长宁王亲自相迎,那必然是不简单,可是,又的的确确是一张生面孔。
那白发人笑着走到裴敬桓身侧,边把请柬递给那位司礼官。
“许久不见。” 裴敬桓笑了笑。
白发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握着请柬的司礼官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瞬望向白发人的目光变得愈发敬重。
“天道阁,国师姜乙大人到!”
天道阁。
国师姜乙。
货真价实的天逍巅峰,半步洪荒!
姜乙望着裴修尧笑得慈祥又和蔼:“阿尧长大了。”
裴修尧恭敬地垂首:“国师。”
“我好像听说你与我师兄的那个小徒弟关系不错?”
裴修尧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尚可。”
姜乙见状,笑而不语。
承平宫内一片寂静无声,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这位白发的陌生人,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国师!
全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默起立。
姜乙兀自拉着裴修尧往前走着,边语重心长道:“阿尧啊,有些缘分呢,虽然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裴修尧:“……”
裴敬桓与孙思乔在两人身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的笑意,于是抬脚跟着姜乙往前走。
文武百官、江湖大宗,没有一个敢上去叨扰这几位,只得静静地立着,等这几位落座。
国师姜乙,长宁王裴敬桓。
大雍朝堂上最受尊敬的两位同时出席,怎么担不上一句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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