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到另一处较大的镇子上时,有人牵来了两匹马给他们。
莲旦不会骑马,陈霜若和他同乘一匹,另一匹跟在后面,可以随时在马匹劳累时换马。
到下一个城镇,又有人给他们换来两匹马。
实在累了,就住在镇子上,睡一觉,吃饱了,就继续走。
如此飞速行进,原本坐马车需要四五天的行程,他们两日便到达了目的地。
骑马进入到山谷中,莲旦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宅子。
只是宅子的大门,有明显的裂痕,里面也有一些塌了的屋子,还没修补,看这样子,可以想象当时那一场打斗有多惊险。
来不及和宅子里众人打招呼,莲旦简单梳洗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就被陈霜若领去了莲旦曾经住过的卧房。
现在,这道房门紧闭,里面无声无息的。
太阳渐渐落山了,室内没燃灯,莫名地,有股死气。
莲旦白着脸,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身边,陈霜若一路赶路,嗓子已经哑了,低声道:“他醒来后,就不肯见人了,连我也不见。”
莲旦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缩了一下,他咬住嘴唇,想到了个问题,“他不见你,那你怎么给他医病?”
陈霜若哭了出来,摇头道:“我只在他昏迷时,给他喂过药,他醒来后,就再没吃过一口药了。”
莲旦眼睛红了,眼泪在眼圈里转,却又被他生生困在了那里,他睁大了眼,咬了咬牙,抬手用力去推那道门,那道本该紧缩的门,却吱嘎一声,开了个门缝。
陈霜若一怔后,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反倒是莲旦,这时倒不知为何,站在门前,倒是犹豫不前起来。
陈霜若急得不行,她一狠心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莲旦这才踉跄着进了门去。
身后的门又吱嘎一声,被合上了。
昏暗的光线里,隔着一层层床帐,莲旦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黑色长发有一些顺着床沿垂落在地。
莲旦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有腐臭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因为,这时他已经想起,这味道他是闻到过的。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浅浅的喘息声,所以,当那沙哑怪异的嗓音响起时,莲旦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谁让你来的?”
莲旦眼睛里有些惧怕,但还是咬着牙,回应道:“我自己想来的。”
“来做什么,难道你是念念不忘,还想和我在床上欢好吗?”那沙哑怪异的嗓音,用恶毒的口吻道。
莲旦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有恐惧,更多的是委屈。
很久都没流过的眼泪,在这时,终于累积到了顶点,突破了阻碍,无声地瞬间流了满脸。
床帐里的人夜能视物,好一阵,他都没再开口。
两人沉默了良久,莲旦哽咽着开口道:“我来陪你说说话。”
床帐里还是很安静。
莲旦抬手抹了把脸,又一次迈步,朝床边走去,到了床帐前,他想撩开那层层的纱帘时,床里的人突然开口冷冷道:“既然是你自己想来的,进门前,你在犹豫什么?”
莲旦抬起头来,向层层白纱中的人影望去,他抬手抹了把脸,说:“我怕我来晚了,看见你已经死了。”
床里的人又沉默了一会,突然低声问道:“你希望我死吗?”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还没落时,莲旦已经又快又无比肯定地回答道:“不想。”
“你可怜我?”
“不是。”
对话又告一段落。
莲旦一手轻轻捏着床帘,耐心地等着。
直到一声若有若无地轻轻叹息,从床里响起,沙哑怪异的男声道:“进来吧,莲旦,希望你不会后悔。”
莲旦咬着牙,一层层掀开那纱帘,直到最后一层,他几乎可以看清躺着那人瘦削了很多的身形,和被长发覆盖的扭向床里侧的脸。
在最后一层纱帘也被莲旦掀开,挂到一侧床柱上后,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但莲旦并没避让,他屈膝坐到了床沿下的窄塌上。
他看向床上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腕细得几乎能看清每一块骨头。
莲旦心里的酸楚,化成了一股酸涩、悲苦、痛惜交杂的水,流进了四肢百骸。
他小心地握住那只手,怕碰坏了似的,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感受到了对方皮肤几乎没有热气,是凉的。
“莲旦……。”
“嗯。”
“看看我现在的脸吧,如果你不怕,就留下来。”
莲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见床上人缓缓转头过来,覆盖着他半张脸的长发滑了下来,露出对方古怪的下巴,两排森白的牙齿,还有裸露在外只有两个孔洞的鼻骨,和两只暴突的眼珠!
莲旦胸口急速起伏,惊叫声被他死死咽进了嗓子眼儿。
他睁大了眼,定定看着那张恐怖到极点的骷髅一样的脸。
直到这张脸上,露出鬼怪一般的可怕笑容来,沙哑的怪笑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就像是要笑得断了气般。
莲旦猛地转身朝向床外,捂着嘴不停干呕。
见状,陈霜宁暴怒,被抓在手心里的枯瘦的手狠狠一甩,将莲旦抓着他的手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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