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是也觉得奇怪,但考虑到许淮扬和许怀瑾年纪都不大,一时没有考虑周全也正常。毕竟,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并找到了他们的字迹进行对比。”
姚少尹说着说着,嗓音突然一沉,“最重要的是,如今最有嫌疑的,显然就是许淮扬兄妹,王家和徐家都不是普通人家,特别是王家,被绑架的是谯国公的亲孙子,如今便是连太后娘娘也发了话,必须立刻找出王宝君。”
徐静顿时懂了。
这是在重压之下,必须尽快有结果啊。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多么离谱的线索,他们都不会放弃,甚至很可能不会深思,最重要的是必须立刻找到那两个孩子。
而很大概率,他们继续找下去,确实会找到那两个孩子,但同时找到的,定然包括许淮扬和许怀瑾。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一个情况。
徐静想到这里,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许四海和许淮安一脸怔然地看着她,还以为她是压力太大,有些想不开,许淮安咬了咬牙,低声道:“阿静,你别担心,我……”
“担心?我为什么担心?那个幕后黑手亲手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个破绽,我开心都来不及。”
徐静冷冷地一扯嘴角,“我已是找到,找出那个幕后黑手的突破口了!”
众人皆是一怔。
她看向姚少尹,道:“姚少尹,今天你的大恩大德,我定是会找时间报答你。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一个忙。”
姚少尹回过神来,道:“徐娘子请说,我看看我能否帮上忙。”
其实他这般帮助徐静,心里多少也是有一些忐忑的。
但先前徐娘子一下子看穿辛磊,救出了周家娘子那一幕太深入人心,加上后来又听说徐娘子以一己之力破了国子监的案子,姚少尹心里多少有些佩服这个女子。
而且这个案子,他直觉上也有些不对劲,不过是帮一个小忙,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真相,能帮他还是愿意帮的。
若是会影响查案的事情,他自是不会伸这个手。
徐静说完要他帮忙的事情后,姚少尹怔然了片刻,便道:“这么一件小事,自是没问题。”
徐静扬了扬嘴角,“那就先谢过姚少尹了,我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这就去西京府衙罢。”
马车很快到了西京府衙,下马车前,徐静道:“大舅,表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里面的情况,不会太乐观。”
许四海却率先下了马车,道:“走罢,我是你大舅,怎么能反过来让自己外甥女安慰?放心,大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脸却是沉到了极点。
纵然他们家再有钱,在西京这个靠权势背书的地方,也是寸步难行。
徐静看了他一眼,也下了马车。
这还是徐静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来到西京府衙,比安平县那个又破又小的县衙,不知道要恢宏庄严多少,光是一扇朱漆大门,便让人望而生畏。
几人在姚少尹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刚走到公堂,徐静的心便微微一沉。
第252章 夫妻联手(二更)
却见公堂里竟是挤满了人,一眼看过去便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徐家的人来了徐广义、温氏、徐雅和徐洁。
王家的人徐静见的不多,也只认得一个王七郎,然而站在最中间的那个须发半白、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泛着仿佛直透人心的犀利冷然的男人,显然就是王家当今的家主,谯国公王青山。
见到走了进来的徐静和许四海父子,所有人的眼神都唰唰唰地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徐广义一脸焦急气愤,快步走了过来咬牙道:“徐静!这件事可是你指使的!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光儿可是你唯一的弟弟!立刻给我说出来,他们如今在哪里,那两个天杀的绑匪又在哪里!”
温氏一脸要把徐静生吞了的狠厉表情瞪着她,若不是徐雅在一旁拉着,她早就冲上来了。
徐静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徐广义,道:“徐尚书,老天让你长了一张嘴不是让你乱咬人的,那两个孩子,不是我绑的,也不是我表弟表妹绑的!”
徐静话刚出口,高坐在公堂上的江兆尹就立刻皱眉看向了姚少尹。
徐静当然也察觉到了江兆尹不满的视线,但姚少尹把案子情况告诉了她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也瞒不了,只能等事后再替姚少尹求情了。
她径直越过被他怼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徐广义,走前一步,朝江兆尹行了个礼道:“民女见过江兆尹。民女要替民女的表弟表妹,也就是许淮扬和许怀瑾伸冤,他们绝不会做出绑架孩子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过是被歹人陷害!”
“徐静!”
徐广义猛地转头低吼一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好意思伸冤!而且,你对着你父亲是什么态度!”
“我父亲?徐尚书莫非是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明明你早就把我逐出家门了,竟然还好意思以我父亲自居。”
徐静冷冷一笑,道:“你非说是我指使了表弟表妹绑架了徐汉光和王宝君,不也是仗着我已经不是徐家人,便是犯了什么错也不会连累到徐家?这种时候,你怎么就不以我父亲自居了?
至于你说的人证物证俱在,哪里来的俱在?你说的人证,莫非是宝月阁的伙计?然而那伙计只是说看到了俆汉光和王宝君来找我表弟,连他们同时出现在一处都没见着,这叫人证?
而你说的物证,莫非就是那封勒索信?这种靠着字迹模仿便能写出来的东西,你想要多少,我便可以给你模仿多少!”
徐广义被徐静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你这孽障!到了这时候还伶牙俐齿!”
就在这时,一旁响起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看来徐娘子对这个绑架案已是很了解,徐娘子最近连破奇案,连圣上都欣赏不已,我也有所耳闻。”
徐静微愣,转头看向慢慢走到了她面前的谯国公。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怒意都看不到,却给人以雷霆压顶般的压迫感,简直胜过一百个徐广义。
徐静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谯国公却忽地,扬高了嗓音,一双眼睛仿佛深夜捕食的猛兽,紧紧锁着面前的女子,厉声道:“然而,徐娘子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王家的孩子,我的孙儿!年轻人一下子太出风头,一时心高气傲,鬼迷心窍,不小心走错了路是常有的事,但若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分不清,便要有人来教教你这世道的残忍之处了。
若我的宝贝孙儿有哪里伤到了,我自是会让徐娘子,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谯国公年轻时也是率领大军驰骋沙场的,他动起怒来,便连军营里千锤百炼的将士都要捏一把冷汗。
在他冷厉肃杀的眼神下,徐静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却依然站得笔直,一双眼睛没有移动分毫,一字一字道:“民女方才说的话,谯国公可能没有听得很清楚,王家小郎君被绑架一事,与我无关,更与我的表弟表妹无关!”
王家众人都不禁有些怔然。
换做别的寻常人,早被吓得手软脚软,连战都站不稳了。
这女子却只是脸色稍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移开半寸!
谯国公也有些讶异,片刻,冷冷地一扯嘴角,“你这小女娃,倒是真有些东西,不纯是那些虚张声势的主。然而便连军中最底层的小兵都知道,敌人同伙的话不可信!”
徐静:“然而,查案和打仗不同,在没有定罪之前,没有人可以随意说哪个人是凶犯……”
“一个小女孩家家,哪来的底气教我做事!”
谯国公突然厉声打断了徐静的话,“对付潜在的敌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遗漏!面对不愿意配合的人,打上几顿便都乖乖听话了!”
说着,猛地瞪向公堂上的江兆尹,冷声道:“江仲和,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罢!君儿不仅是我们王家的心肝,更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如今只有我站在这里,你该庆幸,等太后娘娘也亲自过来了,便不止是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徐家女娃几顿这么简单了!
我耐心有限,若今天之内找不到君儿,便别怪我们王家不客气!”
江兆尹名少白,字仲和。
这谯国公,明摆着以势压人!
再这样下去,这只会是一个死局!
许四海和许淮安脸色惨白,王七郎一脸轻蔑快意地看着徐静,不远处的徐雅在死死拉住温氏的同时,悄悄低了低头,掩盖住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一直关注着徐雅的徐静把她那抹笑意尽收眼底,心底冷呵一声,突然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件事与我无关,更与我的亲人无关,谯国公便是把我打死,也不可能找到王小郎君,到时候若被人发现谯国公错杀无辜,谯国公就当真一点也不在乎王家的名声?!
与其打我,谯国公不如相信我,只要给我一天时间,我定能证明,我和我表弟表妹都是无辜的!并找出真正的绑匪!”
谯国公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女娃竟还丝毫不惧,还敢让他给她时间查案!
他瞪圆一双虎目,咬牙切齿地看着徐静,“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若你这只是唬我的,在这期间,君儿出了什么事,你该当如何!”
徐静冷声道:“就凭我是圣上认可的女神探!凭我有这个能力找到真正的绑匪!”
徐静话音刚落,门外就突然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也凭她是某的未婚妻,凭即便是谯国公,也不能枉顾大楚律法,随意对一个人定罪。”
随即,萧逸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了徐静面前,冷声道:“谯国公对某的未婚妻这般咄咄逼人,若之后查明了绑匪当真与我未婚妻无关,谯国公又该当如何?”
谯国公眼眸微瞪,“萧家小子!我可不像你家老子,你别想在我面前耍横……”
“某不过是实事求是,断不敢在谯国公面前耍横,还望谯国公也要实事求是才好。”
“你!”
萧逸却忽地,眼中冷光一闪,突然走到了谯国公身旁,低声道:“说起来,某的未婚妻先前侦破的国子监学子案里涉及到了大楚的禁药五石散,陛下对至今还有人在偷偷售卖并服食五石散这件事大为恼怒,下令让某彻查此事,某在查探过程中,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谯国公可有兴趣知道?”
谯国公一怔,脸色顿时微变。
好一会儿,才猛地一甩袖子,怒声道:“好!好!好!我就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如果我的君儿当真出了什么事,便是大罗神仙来了,我也要让所有害了他的人陪葬!”
第253章 徐娘子说的有道理(一更)
谯国公都松口了,便是其他人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高坐公堂上的江少白看了底下的萧逸一眼,又深深地看了徐静一眼。
这徐四娘,他先前听他侄子提过,妍夏在辛家被人设计的时候,是她帮了妍夏,让妍夏逃过了杀身之祸,就连辛磊那厮的真面目,也是多亏了她,才得以揭穿。
他那个侄子向来心高气傲,他还是第一回见到他这般欣赏一个女子,事实上,即便萧七郎不来,他也会帮那徐四娘一把。
就当是替妍夏还欠她的人情了。
江少白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道:“本官要开始审案了,无关人等肃静!徐娘子,你说你能证明你和你的表弟表妹都是清白的,再怎么说,圣上也钦点了你作为我们西京府衙的外部参谋,就让本官听听,你要如何证明这个清白。”
高堂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端正俊朗,微抿的嘴角透着一股子坚不可摧的威严和坚毅,一双狐狸眼和江余仿佛如出一辙。
江家的子孙向来都是走武将路线,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他一个异类。
徐静抬头看了江少白一眼,走上前行了个礼,道:“以江兆尹之能,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个案子中的种种怪异之处。
被绑架的王小郎君和徐小郎君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身边常年跟着众多随从和护卫,如果只是一时冲动要绑架他们,除非那两个绑匪有着非同一般的运气,否则怎么就刚好碰上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举成功?
只有可能是,他们已是跟踪了那两个孩子一段时间,或者,他们提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去崇文书肆附近,而且,到了那边后,他们会主动摆脱自己身边的人!”
温氏闻言,立刻尖声道:“这还用说吗?!那两个孽障定然一直跟着我的光儿!这才终于在今天等到了他们身边没人的时候……”
前几天那贱女人当街打了她的光儿,她就该狠狠报复回去,让她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
都怪徐广义这个没出息的还在做把这个女儿接回来的春秋大梦,拦着她不许她去!
徐静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温夫人,查案不是你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说出真相的,你说我表弟表妹一直跟着王小郎君和徐小郎君,证据呢?”
温氏一愣,表情迅速扭曲,刚想说这需要什么证据,就听那女人冷声道:“然而,我却有我表弟表妹没有跟着那两个小郎君的证据!两个小郎君平日里白天都要上学堂,自从上回我们在街上和他们起了冲突到现在,只有今天是他们休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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