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明:“……”
这般带着几分无赖劲的萧逸,他们也是第一回见。
一直没说话的萧禾突然“噗嗤”一笑,在几人惊疑不定的视线下,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越笑肩膀越抖。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那徐四娘。
但这样的砚辞,当真是让人怀念。
徐静实在不想跟这几人还有什么牵连,其实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因为以前的事不待见她是正常的,但她没必要明知道他们不待见她,还巴巴地凑上去。
她抬手招呼了一下小二,刚想问问他早膳什么时候好,她好吃完去找陈虎和程显白,一声隐约的尖叫却突然从客栈后方传了过来。
那尖叫声其实不甚清晰,但几人都是感觉敏锐之人,几乎是同时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徐静立刻看向走了过来的小二,道:“客栈后面是什么地方?”
不怪她敏感,实在是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心里还有些后怕。
小二微愣,不明白徐静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道:“那是咱们东家住的地方,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萧逸也唤来了一个护卫,低声交代了他两句什么,那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客栈后面跑去。
这时候,徐静先前点的早膳上来了,萧逸看了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放低声音道:“先用早膳罢,便是有什么发生了,也跟昨天那伙人无关。”
见他说得笃定,徐静不禁抬眸看向他。
她一开始就有所感觉了,昨天追杀他们的那伙人,估计与这男人有关。
否则,他怎会知道她出了事,还那般恰好地赶到救下了她。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没明晰,且她和程显白他们也确实是因为他才得救了,徐静暂且压下了心里因为方才那两个男人升起的那点隔阂,淡声道:“我点了不少早膳,萧郎君也用点罢。”
这里不是说正经事的地方,要想问他具体的缘由,还得去到一个没有外人在的地方才合适。
萧逸一愣,心里不由得一暖。
她虽然不开心,但还是关心他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拿起面前的筷子,和她一起用起了早膳。
一旁的赵景明简直没眼看,萧砚辞什么时候这般乖巧又听话了?他在朝堂上怼那些老家伙,在家里赶他们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一旁不说话的萧禾,小声道:“靖辰,你就不说两句?我瞧那女人也不知道给砚辞喝了什么迷魂药,砚辞在她面前,简直魂都没有了!”
最没眼看的是,这女人待砚辞的态度那叫一个冷淡,但凡砚辞拿出在她面前十分之一的态度,西京里的名门闺秀又哪会避他如蛇蝎?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这萧砚辞也太……太没出息了!
萧禾依然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细长眼眸深深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眸中的情绪,复杂难明。
萧逸和徐静吃了一会儿早膳,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就回来了,凑到萧逸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萧逸的眉头霎时蹙起。
徐静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见状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发生命案了。”
萧逸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淡声道:“似乎是这家客栈东家的妻被杀害了,我去看看。”
徐静微愣。
萧逸很明确地说是客栈东家的妻被杀害了,没说可能是自杀或是出了意外等其他情形,说明现场有很充足的证据证明,这是一起凶杀案。
而这里虽然是景宁县,出了事有景宁县的县令去管,但萧逸身为刑部侍郎,京师以外发生的凶杀案,按理来说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
萧逸正要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道:“你可要过去看看?”
出于职业天性,自己身边有命案发生,徐静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很快便点头道:“好。”
反正这里都是萧逸的人,她在安平县协助萧逸查案的事,他们十有八九都知道了,她也用不着操心会露出什么马脚。
见徐四娘当真跟着萧逸离去了,赵景明和萧禾不由得对望了一眼,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杏花客栈的后院便是他们东家的住处,此时里头一片兵荒马乱,有宅子里的仆从见到他们,原本拦着不让他们进去,萧逸拿出了刑部的令牌,立刻便畅通无阻了。
案发现场正是死者的卧室,一行人刚走到卧室,便被里面的景象惊了一惊。
第105章 诡异的案发现场(一更)
却见不大却布置温馨舒适的卧室里,此时一片狼藉——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墙上、地上、各种家具上都有着点点猩红,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仿佛刚刚经受过一番劫掠。
卧室门口,围着若干个脸色煞白的人,见到萧逸一群人,为首一个身着青衣的高壮男子一愣,连忙走上前道:“请问几位是……”
萧逸拿起手中的令牌在他面前展示了一番,沉声道:“某姓萧,在刑部任职,刚好在前头的客栈住宿。”
男人嘴张了张,似乎很是讶异,反应过来后立刻退后一步,朝萧逸深深行了个礼道:“原来是萧官爷,实在失敬。草民……草民是杏花客栈的东家,姓卫,名大东。萧官爷来得却是刚好,草民……草民的媳妇不知道被哪个歹人残忍地杀害,请萧官爷务必帮草民找出杀害草民媳妇的混账……”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脸上溢满悲痛之色。
一旁的徐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却见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方脸厚唇圆眼,皮肤微黑,长得算不上好看,却十分憨厚。
此时他一双眼睛都红了,眼眶里有明显的泪水在打转,看起来是真的很痛苦。
萧逸看着他,道:“报官了吗?”
男人道:“在发现晚娘出事后,草民便立刻遣人去报官了。”
萧逸点了点头,又问:“在发现你夫人出事后,这个房间有谁进去过?”
“最先……最先发现晚娘出事的是晚娘身边的侍婢——杏花,草民那时候在宅子旁边正在修缮的那栋楼里跟工头商讨修缮的细节,听到杏花的尖叫声,才匆匆跑了过去,就见到……见到房间里一片凌乱,晚娘已是没气了……
除了草民之外,还有当时刚好回来了的念夏也进到了房里,念夏是晚娘的另一个贴身侍婢。”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旁边两个年轻侍婢,却见那两个侍婢都十六七岁的年纪,一个穿着杏色齐腰襦裙,一个穿着颜色较为鲜艳的桃红色齐腰襦裙,两人均眼睛红红的,其中那个穿着杏色襦裙的丫头还在不停抹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夫人,我可怜的夫人啊……”
两人均梳着单螺髻,杏色襦裙的女子髻上插着一根简简单单的木簪,桃红色襦裙的女子头上,却插着一根银镀金嵌珍珠蝴蝶簪。
那样的簪子,可不是一个侍婢买得起的。
萧逸快速在那两个侍婢身上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淡声道:“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待会再继续询问你们几人具体的情形。”
说着,看向一路单脚蹦过来的徐静,眉头微微一蹙,道:“你若想进去,我扶着你。”
单脚走路不方便,时常需要借助身旁的一些东西稳住身形,然而这房间里都是证物,他们走进去都要尽量避开有血迹的地方,要想找到可以扶着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从卧室门口看进去,只能看到入门处的小厅,左边是睡觉的小间,因为有帘子挡着,只能隐约看到一张梳妆台,甚至连死者都看不到。
徐静的注意力已是全部放在了这个凶杀案上,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劳烦萧侍郎了。”
他都已是亮明自己刑部中人的身份了,徐静干脆直接叫回他以前的称呼。
一旁的卫大东看了看徐静,有些讶异道:“萧官爷,这是……”
徐静在过来的路上,已是戴上了面纱,此时他看不清徐静的模样,但不妨碍他对这个凶杀现场本不该出现的女子感到讶异。
萧逸已是熟门熟路地伸手扶着徐静的右手,面对众人的讶异,只淡声道:“她是我带来协助破案的人。”
萧逸都这样说了,其他人纵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女子怎么协助破案,也不好说什么。
萧逸于是扶着徐静,小心地走进了卧室里,直到他们亲自走到了房间里,才更直观地感觉到了凶犯的凶残。
冲天的血腥味里,只见房间的地面上都是一片一片的凌乱血迹,徐静和萧逸几乎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的每一处细节。
忽然,徐静低声道:“萧侍郎,地上的血迹,看起来是擦拭状血迹。”
萧逸微愣,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擦拭状血迹?”
徐静想了想,道:“案发现场一般会有很多血迹,你先前查案的时候,定然也会留意到,不同情况下形成的血迹,形状会不一样。
如今地上的血迹,就是典型的擦拭状血迹,就是有人把染血的物体涂抹、碰触、擦蹭在某个东西上形成的血迹。”
萧逸立刻就明白了,低头看了看地上一片一片、分布得极其凌乱却密集的血迹。
他一开始见到这些血迹的时候,也觉得不太对劲,道:“你的意思是,地上的血迹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
徐静淡声道:“如果不是凶犯有某种恶趣味,或者吃饱了撑着把身上染着血的受害者到处拖,那就只能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
萧逸点了点头,看向分布在小厅里其他物体上的,例如墙上和桌子上的血迹,道:“这些血迹,看起来也是你所说的擦拭状血迹。”
徐静微微蹙眉,暂时想不通做下这件事的人是什么心思,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凶犯做的,便道:“继续往里面走罢。”
这个卧室不大,中间是小厅,左边是睡觉的地方,右边则是一个书房。
虽然小厅和书房里也满是血迹,一片凌乱,但看血迹的多寡便可以判断,案发现场是在睡觉那边。
两人刚走到睡觉的小间旁,便都不约而同地沉了沉脸色。
却见入眼的,先是一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拔步床,左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梳妆桌,桌子上满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桌子的右上角放着一个精美的三层首饰盒。
右边靠墙的地方则放着一张长榻,长榻上便是一个大开着的窗户。
不管是拔步床上,还是梳妆台或是长榻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那血迹,比外头小厅的要密集多了,也浓郁多了。
而此时的拔步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穿着橘色碎花上杉,并粉色拼红色碎花及胸襦裙的年轻女子。
却见女子拼散着一头如水长发,一张娇俏清丽的脸儿朝上,脸上已是抹了脂粉,两边的黛眉都已是画好了,一双眼睛大睁着,里面似乎布满惊愕,似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结束这一生。
看起来,她是晨起化妆化到一半的时候被杀死的。
梳妆台和拔步床上,是血迹最多的两个地方,梳妆台旁边那面墙上,更是喷溅了一大片血迹,血淋淋的,看着甚是瘆人。
徐静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这个案发现场,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第106章 凶犯与死者的关系(二更)
萧逸和徐静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通往就寝的那片区间的帘子外头,细细地打量着里头的景象。
因为这里显然是第一案发现场,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有可能是找到凶犯的关键证据,自是不能莽莽撞撞地闯进去。
徐静忽地,低头一看,眉头皱了皱,道:“方才有人进来过,地上都是脚印。”
夏季的温度高,在这样的季节,如果不是大滩的血迹,一般血迹离开身体,二十到三十分钟就会完全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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