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尘和秋长若两个人进了后厨,封长念才怼了苑长记一把:“大师兄脸色都那样了,祖宗啊,求你少说两句吧。”
“你不生气吗?这么多年了,唯二的两次红漆令我都不理解,小师叔和长思到底有什么罄竹难书的罪过?就让皇帝这么容不下?!”苑长记越想越气,“还有,长思真的会回来吗?我心里不安的很,他要是真回来了,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做?”
天地良心,兄弟感情在上、纲常礼法在上,到底哪边对哪边错?
苑长记直觉自己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怄得想一头撞死在长安城门外算了。
顾长思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
这一路上似乎下了雨,他的大氅上还沾了些潮意,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苑长记的目光,封长念劝慰的手刚伸出去一半,霎时一怔。
顾长思好像也没料到在这里能遇见他们俩,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表情,那一侧唇角刚刚掀起一条缝:“你们怎么都在——”
“这里呢”就被苑长记呼啸而来的一拽堵回了嗓子眼里,顾长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被他提着领口撞在墙上,还没反骂他一句做什么,就被苑长记愈发用力地抵在了门板上。
后脑和门板咣地撞了一声。顾长思心里下意识就骂了一句。真疼,苑长记这小犊子一点儿没收劲儿。
苑长记倒是先红了眼睛,恶狠狠的样子:“你真回来啊?顾长思你真的回来啊!?”
顾长思看着他这个模样仿佛是很疑惑,他目光掠过苑长记,看到封长念躲避的视线,还有因着动静太大,从后厨匆匆赶出的秋长若和霍尘。
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霍尘的眸光就沉了下去,仿佛所有情绪都在冰封之下,就看不见里面的痛苦和挣扎。
苑长记真的要受不了了,他甚至还抱过万一的希望,希望顾长思不要搅进这趟浑水来:“我在问你话!!!”
顾长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敛眸,手指在苑长记的手上轻轻一拂:“三个月不见,好不容易我回来了,你就送我这个见面礼?”
“顾长思你——!”
“憋回去,不许骂人。”顾长思眉头倏尔一皱,又放松开,“你这样抵着我,过一会儿霍长庭吃醋了。”
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苑长记只觉得想想都要炸了,要么,要么他今晚就要把这个人捆一捆扔回北境十二城,完成什么破红漆令,逼着顾长思打碎了牙和血吞,认了那封狗屁圣旨,老老实实地被卸了权——可怎么想自己都像是在帮着皇帝逼迫顾长思,一步又一步,他绝对不想这样。
可要么,就要遂了顾长思的心,让他进长安,让他到明德宫,让他去质问,但那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一条路来逃生。
他们四个在这里愁了好几日了,拦对不起良心,不拦更对不起良心,两厢抉择也没有一条活路,简直要把人憋疯。
而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松手吧。”顾长思的耐心彻底告罄,“你再这么抵着,跟抵个犯人一样,怎么,苑大人是想把我拿住,送到哪里去啊?”
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心事,苑长记的目光瞬间就尖锐了起来。
顾长思心下叹息,但终究还是让苑长记松了手,他理了理领口,一把推开站在原地喘粗气的苑长记,径直走到封长念面前。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北境那边的工匠打的,我记得你跟我提了好几年,我记性不好,一直忘,这次回来终归是记得了。”
封长念接过来,是一块用狼族血玉打造的宝石,嵌在长剑和剑鞘上都好看。
封长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带礼物了?”
顾长思不置可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和秋长若的目光对上。
她很慌张似的:“赶了一路累坏了吧,歇歇,饺子马上就好了。”
顾长思看着她很久,忽然笑了:“谢谢长若姐。”
他从包裹里翻翻捡捡,挑出一本册子来:“这个是北境那边的老医师编纂的,有关北境那边的稀有草药图鉴,之前听你说过,这次也给你带回来了。”
秋长若定定地看着那本册子,半晌没动,被顾长思不容反抗地塞进了怀里。
“还有你,臭小子。”顾长思瞥了苑长记一眼,一样从包里翻出一只匣子:“狼族那边的玄铁打造的箭头,你不是也想要来着,正好,一起带过来了。”
说罢,他也没看苑长记的脸色,缓步走到霍尘面前,那人摊着双手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长思微微低着头,也这么瞧他。
他似乎知道霍尘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似乎又不知道,但没有人主动说起,顾长思也选择沉默,倒像是一种默许。
最终还是霍尘败下阵来,他伸出手拉过顾长思的,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拢好:“冷不冷?北境是不是下雪了?”
“走的时候天阴阴的,或许吧。刚刚进来是有点冷,”顾长思任由他给自己暖手,露出了个释然的笑,“不过现在,暖了。”
*
人已经见到了,但到底要怎么做还是没人想好,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霍尘拉起顾长思,左右长安城门已经锁了,今夜是肯定无法进城,事情还有和缓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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