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葛布平铺好,辛娘跟布氏就把俩小孩儿放在葛布上,让他们爬着玩儿,她们就在凉亭吃些茶水聊聊天。
大约是前些时日辛娘帮布氏带了两天孩子,布氏跟辛娘的关系有了缓和。加上翊哥儿见天要找昀哥儿玩儿,虽是大哥,却一次次吃亏也要凑上去,布氏也就只能主动跟辛娘走动起来。
时日久了,辛娘跟布氏虽不算特别要好,闲来无事也能唠嗑几句,互相探讨如何给小孩儿做小衣服,衣服上用哪些样式。
昀哥儿跟翊哥儿现在不仅长出了乳牙,他们现在也能坐起了,甚至还能爬。这会儿他们就是坐着,手上是一些香囊、小挂饰之类的儿童玩具,甚至还有一个木制的小马。
翊哥儿很喜欢那个小马,拿到手一个劲儿往嘴里塞,口水涂了那个小马全身都是。
昀哥儿嫌弃得不行,终于又是一巴掌吧唧拍了翊哥儿的脑袋。
第一次翊哥儿是记仇,但一直如此,翊哥儿现在不仅不记仇,还被打出条件反射来了。
被打了他也不哭不闹,而是把小马从嘴巴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在葛布上,再挥舞着推到昀哥儿那儿去。
那张圆溜溜的脸蛋上还咧开嘴笑,两个小乳牙刷白刷白的。
不要。
昀哥儿把其他的小玩具都扒拉到自己这边,这个小马又推回给翊哥儿。
翊哥儿想了想,趴下身把小马拿了回来,然后就朝布氏伸手。
布氏也看到了翊哥儿手里的小马,笑道:“翊哥儿这是要给娘亲吗?”
翊哥儿也不大听得懂,等布氏手伸过来,他真把小马递了过去。布氏刚感动得要说点夸夸话表扬一下翊哥儿,就看到这小孩儿马上爬回昀哥儿那儿,然后双手啪啪拍着葛布,一脸兴奋等表扬的样子。
昀哥儿圈着一堆玩具,见此矜持地把一个小香囊朝翊哥儿推过去,翊哥儿顿时就满足的自己捏着那个香囊,就跟得到了什么大宝贝似的。
布氏纠结地看着这一幕,这怎么弄得昀哥儿像大哥,翊哥儿才像弟弟似的,一直被昀哥儿牵着鼻子走。
可小孩儿太小了,昀哥儿按理说也什么都不懂,必然不是故意的。
再说昀哥儿也不是打了翊哥儿,翊哥儿自己都亲近昀哥儿,布氏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继续任由两个孩子一起玩儿。
昀哥儿瞅了眼一个人玩香囊起劲儿的翊哥儿,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
翊哥儿立马乖乖坐好。
昀哥儿登时俯下身,然后把屁股翘起来开始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自从能坐起来后,昀哥儿就一直在练习爬跟走路了。
翊哥儿见此,也跟着昀哥儿一起练习。
爬了几圈,昀哥儿觉得活动开了,就开始撑着双手,然后让脚还是慢慢在地上直立起来。
这还有点难,他还是太小,从开春生下到现在,也才过去五个多月,而一般小孩能走都要一周岁左右,不行也得九、十个月的时候。
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行,可不妨碍昀哥儿一直兴致勃勃。一次不行就多多地练习,一定能早点站起来的。
翊哥儿也是一个屁股蹲一个屁股蹲地摔,本来要哭的,可是看昀哥儿还是吭哧吭哧的双手撑着地面,一遍遍努力的样子,翊哥儿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
辛娘他们不知道昀哥儿是在练习走路,还以为他们纯粹想要玩闹,所以也没管他们。
俩小孩折腾了半天,大夏天给出了满身的汗水。
天虽然热,可是亭子这儿一阵风吹过蒸发汗水,小孩儿皮肤就有些降温,摸着反而有点冰凉。
辛娘跟布氏都怕小孩儿因此生病,所以差不多就让丫鬟收了葛布,各自抱孩子回去擦洗了。
练习走路有些累,被辛娘抱回去的路上昀哥儿就打起了瞌睡。
辛娘特意放轻了脚步,听着外头偶尔的鸟叫还有蝉鸣音,辛娘又看了看怀里已经睡得香甜的昀哥儿,真觉得她上天还是对她不薄的。
昀哥儿睡得很是香甜,大约是被擦洗干净了之后,辛娘一直给他轻轻打着风,昀哥儿睡得四仰八叉,也久违地做起了梦。
梦里面一个年轻人挥舞手,背了好多东西坐上了车。他看起来很高兴,说是考上了北大,要去上学了。
他上学的教室只有他一个人,梦里听到有人在说考古系今年只招收了他一个人。虽然没什么同学,可是那些被称为老师的人都对他很好。
他才上了一年学,刚好於州发现了夏王墓,老师还特意带他去长见识了。另外老师也带他去见了一个朋友,没说名字,只说叫他夏先生就可以了。
夏先生…梦里面昀哥儿记不清楚对方长相了,只记得对方为人很随和,像是一个隐士似的。
他似乎还去过夏先生的家里,他的家里放满了很多的古董。不过夏先生说是假的,昀哥儿也没觉得夏先生说的是假话。
要是那些古董是真的,那还得了。
博物馆的东西都没他家的多跟珍贵。
后来…后来好像他看那些仿制品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被夏先生随手放在书桌上的印玺,夏先生说是现代高仿玉玺,他之前练字的镇纸找不到了,先用这个玉玺顶一下。
可能是他翻看那个高仿玉玺有点久了,他听到夏先生说:“做旧做得很真实是不是?”
然后他怎么说来着。
昀哥儿发现他记不得了,这个梦好像一下终止了。
昀哥儿睁眼了眼睛,刚才梦里面的场景历历在目。可他还是困,睁眼了一会儿,在辛娘的安抚下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昀哥儿瞪着眼睛看着床顶。
他记得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奇特的,可是奇怪,昀哥儿发现他又想不起具体的了。
大学…教授…还有谁来着?
大学是什么意思?教授也是很厉害的人吗?
昀哥儿皱着眉思索着,然后就感到一双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头。
昀哥儿扭头一看,发现是他的娘亲,“唉,这么小的年纪,你皱眉在想什么啊,你还有什么难事吗?”
辛娘的语气有些无奈。
昀哥儿吧唧了下嘴巴,被辛娘一打岔,他也不想了,只是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晚上多了一碗蛋羹,是专门给他的婴儿套餐。
白天睡多了,昀哥儿这回真不困了。可他不是闹人的性子,所以只是在空榻上坐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翊哥儿白天回去后没睡,现在吃饱了就困了,布氏就把他抱走了。
李复看昀哥儿不困,索性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昀哥儿既然还不想睡,要不要陪阿爹处理一下文书?”
他问归问,可没打算让话都不会说的小孩真的回答他,这么说只是让辛氏听而已。
辛娘想他睡了一天,也不想硬是让他再睡,就同意李复去带一会儿。
李复也是一时兴起,想着要是昀哥儿待不住吵闹起来,就让丫鬟把他抱走好了。抱着娃到了书房,李复就把昀哥儿往身旁一放,自己直接处理起文书来。
要是辛娘在,肯定要皱眉的。
孩子还小,就算听话也保不准他乱爬,这榻不算矮,摔了也是了不得的事。
第6章 阿爹用的是楷体
昀哥儿被李复放在榻上后,先是安静地坐了会儿,然后就开始好奇的左右打量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来李复的书房,这儿布置得倒是蛮清雅的。
进入书房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内拱门,这有个别名叫月洞门,因为它的形状像是一轮十五满月的圆洞,而月洞门左右延伸出去的廊房则是飞檐彩绘,更加彰显的古雅宁静。
昀哥儿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他这颗鲜嫩的大脑现在是越来越好使了。刚刚他看着内拱门,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就能自己冒出来。
这可能就是大学生小孩子的厉害。
昀哥儿想,可惜他还不会说话,不然一定要让娘亲还有阿爹用夸夸话夸夸他。
左右看过了,昀哥儿也对书房的构架失去了兴趣,转而好奇李复的书桌还有那些书籍。
李复要处理的文书不少,常年加班,这才把书桌搬到了书房空榻前面。本来书桌前面放的是个椅子的,可是一直这么硬邦邦的坐着李复感觉腰酸背痛。
坐在榻上的话,不仅软一些,有时候还能稍微躺一会儿,处理文书也更轻松一些。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也方便安置小孩儿。
李复把昀哥儿放在身边之后,其实也还是分了一些心思关注这个小孩的,别回头真摔了。只是才过了一会儿,李复都没想到昀哥儿竟然啪嗒啪嗒几声开始在榻上爬了起来。
他只当昀哥儿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精力好所以也闲不住。
他刚要把丫鬟叫进来把孩子抱走,谁知道昀哥儿目标明确,竟然直接朝着书桌的方向而来。
老道长虽然说昀哥儿气运普通,可从这段时间带昀哥儿以来,李复却觉得这孩子是有几分早慧气象的。
气运这个东西说不好的,有的人从小气运彰显,出生就有气运异象。有的人是引而不发,往往要人生到了某些阶段遇到了什么事,这才会一发不可收。
昀哥儿是自己孩子,作为亲爹,盼着点儿子好也是没什么的。
李复这样想,也就没叫丫鬟,反而期待地看着昀哥儿,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昀哥儿不知道李复在想什么,他只是到了书桌跟前,因为空榻跟书桌之间是有距离的,李复坐在榻上刚好办公,昀哥儿这么点孩子就不行了。他只能在榻上,努力用双手撑着让自己上半身坐起来,然后向着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张望。
“昀哥儿是要瞧瞧文书?”李复笑着,索性一把把小团子给抱起来,让昀哥儿坐在他腿上。
昀哥儿不闹,李复索性一只手抱着,一只手打开了文书。
昀哥儿这会儿能趴在书桌上了。
然后他惊呆地看着那些文书,上面的字写得也太好了。一个字一个字特别清楚,看着就让人很舒服。主要是这可是用毛笔写的,竟然看着比墨水笔写出来的都清爽。
昀哥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自动冒出一个老教授带他看过一份现存的状元考试时留下来的答卷的场景,上面的字迹也是特别的漂亮。这么多字下来,更是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没想到他阿爹也这么厉害。
这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让昀哥儿愣了下,不过现在昀哥儿也习惯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记忆都跟翊哥儿的哭声似的,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不哭都没个准儿,反正自己把握不住。
昀哥儿也不纠结,只是心里悄悄用夸夸话夸了李复一通。
李复偶尔低头,发现昀哥儿倒是看得认真,忍不住笑道:“昀哥儿看的懂吗?”
然后李复就瞧见昀哥儿用小手捂住嘴巴,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知道是在玩耍,还是真的早慧听懂了。
昀哥儿心里却想,这个阿爹太过分了。
他才几个月,怎么能要求他看懂那些字啊,他怎么可以这么为难小孩子。
李复也就这么一问,这昀哥儿是有早慧的迹象,可他不是有生而知之的圣人迹象,真没指望昀哥儿看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抱着昀哥儿处理了大部分文书后,李复也感觉有些手酸了。
昀哥儿是不闹腾,可他也瓷实啊,长久抱着,手酸腿也麻。再一看,昀哥儿似乎也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差点跟书桌嗑上。
这么点孩子,确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中。
李复索性放下笔,小心抱起昀哥儿出了书房交给了丫鬟,叫她抱去给辛娘,他自己则还要再看会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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