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陈老的眼睛如同一头隐藏在夜色中的狼,目光森森地盯着张放。觉得这少年郎真是个傻子,眼下这种情况,谁知道能不能平安脱困,竟然把物资分出来。
走到陈老大面前的时候,张放问他:“身子可好?有没有发热?”
张放的态度如此友好,陈老大却嗤之以鼻,不屑地别开头。别人的善良,在他看来都是虚伪的。现在没有危险,张放尚能对别人好。等到危险来临时,这小子被人抛弃才会幡然后悔不该对这些人施以善意。
张放没有离开,蹲下身子,跟陈老大说:“别想着半夜闹事逃走。在自然灾害面前,生命之脆弱,无处可逃。唯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陈老大表情微顿,目光深深地盯着张放。这少年郎不傻啊!能猜到他们要半夜逃走!
张放把干粮放在他面前,继续言道:“你还没把眉县的情况告诉我。”
看着这袋干粮,陈老大觉得很可笑,确实也笑了起来,语气嘲讽的跟张放说:“就算你知道眉县的情况又如何?”
山高皇帝远,眉县的水深得很。这十几年来,暗无天日。无论朝堂安排多少知县来这里上任,都活不过半年。死在陈老大手中的知县不下七个人!
“我这人就好听故事。”张放拿出一块泡了水的大饼递给陈老大。
陈老大伸手接过来,没有立即吃,眼神复杂地看着张放。想到这少年郎未必能活下去,便把眉县的情况告诉他:“眉县有金矿,为了满足这个消息,近年来到这里上任的知县全都死于非命。都是死在我手里。”
张放面色平静,一点都不意外。陪在他身后的郝壮跟石厚德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陈老大,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害朝廷命官!”
陈老大邪气一笑,挑衅地说道:“那又如何?只要许昶不倒,这浆州就永无天日!”
郝壮跟石厚德一脸愤怒,手握紧了刀,恨不得立马给陈老大捅一刀。
张放的语气跟先前一样,没有受到影响,接着问:“许昶背后有哪些势力?”
“不知道。”陈老大一副坦然的表情,张口咬了一大饼。
张放若有所思,此事的确水深。还是得传信给宰相爹,让宰相爹上报皇帝。由皇帝专门派人来当地调查,把许昶背后的势力查个清楚。
“多谢告知。”张放没有追问下去,站起来离开。
陈老大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打开这袋干粮,分出一半给手下。其他山匪吞咽着口水,见到袋子里还有干粮,忍不住问道:“老大,不是还有吗?怎么剩下的不拿出来分给兄弟们?”
“今天吃完了,明天还吃不吃了?”陈老大凶狠的吼了一句。这种困境,他肯分出一些干粮给这群人就不错了!竟然想让他把所有干粮都拿出来分了?一个个想吃屁呢!
其他人诺诺低头,不敢再问。一个饼四个人分,两三口就吃完了,吃了跟没吃没什么两样。
有人问陈老大:“老大,今晚要不要行动?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抢走他们的东西,我们明早划木筏离开这里。”
这是陈老大原本的计划,可惜被张放给猜到了。他觉得对方必定有所防备,最好还是不要当面起冲突。现在得保存实力,脱困最要紧。
“老实睡觉!”陈老大说完这话,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下睡觉。
其他人面色无奈,只能听话睡觉。
有人眼馋的盯着陈老大怀里剩下的那半袋干粮,饥饿到了极致,人会冒出贪婪的欲望,滋生恶意。
另一边,张放带着郝壮与石厚德回到休息的位置。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张放想的是许昶背后的势力。而郝壮与石厚德想的是只剩下一个月了,不知道能不能按照指定日期将张放平安送到边疆。
牧轻跟常保在外面守夜,元绻见张放在沉思,低声问道:“张公子有何忧心事?”
摇了摇头,张放轻叹一声,望着还在下的小雨,心不在焉地说:“我想家了。”
元绻微微一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跟张放说:“今夜那群山匪怕是会不老实,我们得小心提防。”
“我已经敲打过了。”张放伸手摸着额头,有些烫,从瓶子里倒出两颗药,吞进喉咙里。
“对那群山匪敲打没用,得用一些强硬的手段镇压他们才行。”元绻不太放心。
张放面色疲惫地说出这话:“这种时候,越是对立,仇恨越深,矛盾越大,闹得越厉害。”
觉得张放所言有些道理,元绻又问:“张公子为何要送干粮给他们?难道是想博取他们的好感?”
对于张放的做法,身边的人都不理解。明明夜里有机会离开,张放却不愿意舍弃其他人离开。明知道那群山匪不老实,却还是给他们送干粮,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张放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休息。
夜里,陈老大一声暴怒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混蛋玩意儿!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看我不弄死你!”
“啊!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老大饶命!”
张放瞬间睁开眼睛,从马车里出来问牧轻:“发生何事?”
牧轻幸灾乐祸地告诉张放:“自己人偷东西,这不被发现后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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