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川像是刚从什么重要会议上离席,一身米色的正式西装,挺括的布料被雨水浸得皱皱巴巴,浑身都在滴水。略长的额发贴着太阳穴,斯文的金丝边眼镜凝出一层水雾,被他用修长的手指捏着摘下来,随手放到一边。
毕景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不由愣住。
程以川没急着开口,先蹲下身把他的手机捡起来,粗略一扫:“我以为你成功脱困,会第一时间联系我。”
他的语气姿态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仍然是平静温柔的,毕景卿却莫名有点紧张,舔了舔下唇道:“伍队长说你马上就会来……而且我换手机了,没有你的号码。”
“如果想找我的话,你可以找伍队长问我的号码。”程以川叹了口气,清俊的眉宇间笼上轻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毕景卿一时语塞:“我……”
时隔一个多月,他其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愤怒了。或者应该说,打从最开始,他选择屏蔽监测仪,就不完全是出于气愤。
只要监测仪还在,程以川就可以通过设备和数据分析他的一切,他却无法得知对方哪怕一点真实的想法……只有让监测仪消失,才能打破他和程以川之间不平等的关系。
毕景卿轻咬下唇,迟疑道:“以川哥哥,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这跟我们之前的矛盾是两码事。”
程以川上前几步,把手机递还给他,然后忽然单膝跪地,仰头看着他,被雨淋湿的英俊面容显得格外脆弱,是全然示弱的姿态。
毕景卿受惊往后躲,程以川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吐露衷肠:“我不会逼你像从前那样和我亲近,但是景卿……至少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了。找不到你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煎熬。”
他把冰凉的脸颊贴上毕景卿的膝头,眼神满是依赖。
毕景卿:“……”
即使明知眼前这个男人心如铁石,极擅伪装,所谓的煎熬和痛苦很可能都只是谎言,毕景卿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
太犯规了。他想,程以川居然学着韩谨的样子撒娇,这谁能扛得住?
他犹豫着抬起手,抚上男人湿漉漉的侧脸。
“以川哥哥,你知道在h市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程以川早就猜到他会问,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我电脑里的资料……景卿,我可以解释。我不否认你于我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你可以激发我的灵感,让我攻克许多科研难关,但这并不是我亲近你的理由。就算你没有这种能力,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毕景卿端详着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轻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把我脖子上的监测仪摘下来吧。”毕景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颈侧,“如果我对你而言比数据更重要,那这个仪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冷冰冰的黑色小球还沾着雨水,生铁一样硌在两人的皮肤之间,像一块无法逃避的疮疤,无声昭示着令人不适的存在感。
程以川陷入沉默,凝视着毕景卿的眼神隐隐起了波澜,像一望无垠的海,无人得窥隐藏在波涛间的真实。
毕景卿回望着他,不逃避,也不退却,像是早就猜到了程以川会做出的回答。
他的笃定,让程以川罕有的勾起一抹苦笑。
“景卿,你总是让我吃惊。”他叹了口气,把手抽出来,无奈道,“在你面前,我就像是透明的。”
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隐藏的秘密,到了这个灰眼睛的少年面前,就成了一目了然的破绽呢?
毕景卿身上,有太多他无法解开的谜。
毕景卿笑了笑,客客气气的说:“以川哥哥别开玩笑了,这句话该我跟你说才对。不管怎么样,这次都是多亏了你,我才能得救。你都湿透了,快去洗个澡吧,旁边应该就是客房。”
他的确没有不告而别的意思,却也仍然保持着疏离和警戒。
程以川眼神闪了闪,站起身来像是要离开,却在走到门边时,忽然抬手把门锁上。
“咔哒”一声轻响,毕景卿瞬间警觉,干笑着起身:“以川哥哥,你要是想在这里洗,那我去客房——”
程以川转身面对他,微笑着解开西装扣子:“不必麻烦,我们一起洗。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毕景卿眼前一黑——的确都是男人没错!但我们可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坦诚相待的好兄弟的关系!
“不行!我不同意!”
“的确,我以前做事,都会征求你的意见。”程以川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看来,绅士礼仪还不如胡搅蛮缠有用……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问你可不可以了。”
毕景卿震惊:“你——你刚才装的那么乖巧,怎么一下就翻脸?”
程以川随手把西装丢到角落,高档布料在瓷砖上揉成可怜巴巴的一团,男人却毫不在乎,只是笑道:“因为我想做一个实验。”
一听到“实验”两个字,毕景卿就应激,怒道:“你想都别想!我坚决不做你的小白鼠!”
他朝着浴室门跑去,却被男人修长的手臂拦腰锁进怀里。毕景卿卯足了力气挣扎,心想老子打不过那几个就算了,对付你个整天坐实验室的白斩鸡学者,难道还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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