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琀身体一僵,声线细细说道:“打工。”
韩业臻眸光微微动了动,“你走吧。”
声音辨不出情绪。
李沫琀微微弓着腰退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忙轻轻带上了门。
明明会所冷气很足,可她刚才却出了很多汗,洇湿了后背的衣服。
韩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虽然李沫琀在韩家不受待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都是一些不见得光的生意。
当时她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遥远。
十四岁那年,她无意间偷看到韩业臻将一个切了一半的菠萝硬塞到一个人的嘴巴里,趁着那人还在嗷嗷叫的时候,双手箍住那人的下巴。
“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就被韩业臻拧断了。
因为这件事,李沫琀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
后来她知道了,韩家如今的掌舵人是韩业臻,看见韩业臻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总觉得脖子凉凉的。
一整个晚上,李沫琀都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接到文花的电话。
“沫琀,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我家出了点事儿,这阵子你可能不太方便过来住了。”
李沫琀担心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犹豫了下,片刻之后才回:“电话一句两句说不清,明天学校见面再说。”
李沫琀收拾东西离开会所,这会儿是深夜了。
她背着背包,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她不想回韩家。
韩老爷子发迹南洋,娶了一个当地黑帮的女儿做老婆,生了一女一子。
这一子就是韩业臻。
李沫琀的母亲是韩老爷子跟外边女人的孩子,是私生子。
私生子生的孩子自然也是私生子了。
要不是母亲去世,父亲失踪,韩老爷子念在李沫琀年幼,孤苦伶仃,她怕是一辈子进不了韩家的大门。
李沫琀本想去自己开一个房间,但明天七点就得退房,还不划算。
她身上钱也不多。
这些年韩家吃穿是没有亏待过她,但是从来没给过李沫琀钱。
正在思忖间,一辆车子从朝她开了过来。
李沫琀被车头灯闪的睁不开眼,微眯着,逆着光,她看不太清楚车里的人。
她不知道车的品牌,只知道那车通体黑色,远远看去,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辆车就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慢降下,露出男人的侧脸,下颌线冷硬刚硬。
李沫琀站在原地没动,心弦绷了一条直线,“小舅舅。”
她轻声叫了一声。
韩业臻透过半开的车窗往外看,夹着烟的那只手搁在车窗外。
淡青色的烟雾徐徐往上,盖住他线条深刻的五官轮廓。
落在李沫琀身上的目光,沉静,清冷,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这么晚,去哪里?”
李沫琀本想撒谎说去同学家,忽地想起之前那一幕,手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回家。”
韩业臻手指上还夹着烟,他弹了弹烟灰,定定看了她一眼:“上车。”
意思是一起回韩家了。
夜深人静,李沫琀就算万万不愿回家,此时此刻也不敢忤逆韩业臻的意思。
虽说母亲和韩业臻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韩业臻在韩家的时间非常少,跟李沫琀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跟她没什么感情可言。
惹恼了他,随随便便咔嚓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沫琀捏了捏书包肩带,说完转身绕过车尾,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了韩业臻身侧。
韩业臻对司机说道:“开车。”
车子缓缓向前开去。
韩业臻没开口说话,车内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喘不过气。
李沫琀目不斜视,紧紧贴着车窗,恨不得嵌进玻璃里,与韩业臻拉开最大的距离。
“手表为什么不戴?”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音色干净微沉。
李沫琀一时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下意识侧头看了过去。
车内灯光昏暗,飞逝的流光让韩业臻的脸部半明半暗,黑色碎发散落额前,看不太清神情。
只看见衣领上沾了点血迹,他衬衣的扣子敞开了好几颗,露出平直清晰的锁骨和健硕的胸膛,显得有些狂野。
脖子挂着一条银色项链,上面缀着的十字架发出淡淡的冷光。
李沫琀莫名有些不安,怯生生地问:“什么手表。”
“我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这么一说,李沫琀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是收到一个手表,国际快递来的。
她知道是韩业臻送的,想来也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韩业臻面前可不能这么说,于是,她只好开始了忽悠,声音还是软软的,显得很乖巧:“手表太贵重了,我怕弄丢了。”
韩业臻沉默了,李沫琀摸不准韩业臻信没信,一颗心吊了起来七上八下,偷瞄了他一眼。
在暗光下韩业臻的眉目显得有些冷。
好半晌,他说了一句,“丢了,我再送你。”
意思是她必须带着了。
“嗯。”
李沫琀应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一片窒息的静谧。
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就驶入韩家那条路的时候,韩业臻蓦地开了口,“那天晚上,我在吉曼喝醉了,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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