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不可能。”
顾顷笑了,睫毛和眼睑一并落下,似乎在思考,随后抬起来,“怎么办?真的没有。”
徐入斐说:“不愿意说算了。”
菜炒好了,米饭还没有熟,徐入斐摆盘,想了下还是说:“我做饭一般,别抱什么希望。”
顾顷很给面子地吃了一整碗。
吃完饭收拾碗筷,顾顷主动起身,包揽了刷碗的工作。
徐入斐来不及阻止,只好说:“就当你的伙食费。”
顾顷认真想了下,还问:“那我需不需要交房租?”
徐入斐摇头,半晌道:“你也收留过我,互相抵了吧。”
顾顷这下没再吭声。
徐入斐还是想给两个人划一道明确的界限。
从卫生间出来,顾顷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熟稔地好像在自己家。
“小斐,我现在睡的那个房间,以前是你的房间吗?”
徐入斐随便播着电视频道,心思根本不在屏幕上,闻言转过头看顾顷,“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刻在衣柜上的字。”
那衣柜应当价格不菲。
从徐入斐小时候就一直使用,后来换了几任租户都没变过。
小时候太淘气了,他在上面刻自己的拼音缩写,刻到一半就被父亲抓住,狠狠揍了两下屁股,小朋友哭丧着一张脸直奔母亲的怀抱。
陶雅箐难得没有护着他,说那衣柜是爸爸花大价钱淘回来的,他太调皮了。
娇气的小孩儿才不管,只管呜呜地假哭。
徐入斐那时候好矮,字不认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会拼读,最后陶雅箐在旁边给他补了一朵小花。
屋里那张床的位置刚好,一躺下,侧过身,就能看到那串字母和花朵。
“那花是我妈妈画的。”徐入斐说。
“很可爱。”顾顷道。
当晚雨没有停,第二天也一直在下,但已经小了很多,细雨绵绵地落下来,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城镇和山峦。
家里的菜不够了,本来算好够吃两三天,中途加入了顾顷。
徐入斐换好了衣服,打伞出门,顾顷说他也要去。
“我去买菜,你去做什么?”
“和你一起去,帮你拎东西。”
徐入斐上下打量顾顷身上的装束,男人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尺码不对,袖口短出一截,只能穿宽松的睡裤,看着不伦不类,“行,你跟我去吧。”
雨幕和雾一块出现,让这个小镇很像上世纪的古物。
出门前徐入斐给顾顷找了米色的鸭舌帽,忘记是什么时候买的,皱巴巴,带着一股霉味。
顾顷的眉皱着,还是乖巧低下脑袋让他戴上。
徐入斐:“我这儿没有墨镜,凑合一下,应该认不出来,这一带都是老人小孩,不怎么上网的。”
出了门,顾顷对路况不熟,全程跟在徐入斐身后。
天蓝色的伞偶尔碰到前面透明的伞,撞出的水花朝附近挥洒。
徐入斐第二次回头,模样有点怒,“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顷无辜地抬起伞柄,轻声说抱歉,自己注意。
徐入斐向旁边迈出一步,“看我干什么?并肩走,我就不信还会撞上。”
顾顷勾起一点嘴角,说好。
结果菜没买,先到了一家衣服铺子。
徐入斐收了伞,在外抖了抖,拉顾顷进去。
摆在明面上的都是老人的服饰,有碎花有蝴蝶,波浪一条一条,时髦一点的带蕾丝。
徐入斐能感觉到自己抓着的那条手臂僵住了,他憋闷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脸上有了笑模样,亲切地叫老板娘。
老板娘年过半百,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见了徐入斐,很热情地招呼。
旁边顾顷悄悄拉他的袖子,贴近他耳边,“小斐,你们认识?”
徐入斐点头。
留在镇上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和还没上初中的孩子。
等到年纪到了,年轻人就会离开,而留下的那些人,二十年前留下了,二十年后要么埋进土里,要么依旧在这片城镇。
其中有不少都认识徐入斐。
认识小时候的他,却不怎么认得回来后的他。
后来也是听他的姓名,慢慢与记忆里的小孩儿对上号。
徐入斐给老板娘说自己需要的衣服样式、尺寸,说的是镇上的土话。
顾顷一个北方人听不懂,再次扯住徐入斐的衣角。
“小斐,我穿你的衣服就好。”
“不好。”徐入斐说,“你把我衣服都撑大了。”
顾顷:“……”
之后老板娘把顾顷拉进里屋,临走前顾顷频频回头,目光带着求救信号。
徐入斐这下算彻底舒坦了,很轻松地倚在柜台,扇扇手,说:“不要怕,不要紧张。”
真难得,自己还能和顾顷说这样的话。从来都是顾顷对他讲。
等了一会儿,试衣服的出来了。
徐入斐抬眼。
一件新中式的衣裳,右肩膀印着淡色的竹子花纹,上了岁数的老人爱穿。顾顷穿上了,搭配那张脸,头发没有造型,垂落下来,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眉眼,像民国走出的俊俏小生。
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一张脸撑起大半的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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