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忆起,犹觉筋酥骨软。
章鸣珂站得笔直,唇角略紧绷。
他眉眼藏在门廊的阴影中,叫她瞧不清他眼神。
“谢谢你肯告诉玉儿。”章鸣珂移开视线,不去注意她翩跹的裙,“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告诉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随我来。”梅泠香说着,素手搭上门栓另一侧。
她稍稍使力,将横木往她这边拉,一时没拉动。
门廊的翳影下,梅泠香侧眸望章鸣珂。
章鸣珂长指按住横木:“今日究竟是玉儿找我,还是你想见我?”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执意在此刻,问她这一句。
梅泠香眸光微闪,朱唇轻启:“都有。”
若她不想见他,多福临走的时候,她就会告诉多福,不必把孩子一时兴起的话转告章鸣珂。
她默然不语,顺其自然,便是猜到章鸣珂会来。
而她,也希望见他一面。
她说,都有。
章鸣珂手指下意识松开些,胸腔内的情绪,微微激荡。
“夜色正好,王爷可愿随我出去走走?”梅泠香轻声问。
蓦地,章鸣珂忆起离开云州城的前一晚。
今夜的梅泠香,与往常有些不同,章鸣珂说不清哪里不同。
但她愿意主动向他走近,应当是值得欢喜的事?
章鸣珂默不作声,捏住横木,稍稍使力,朝她那边推去。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
院外便是比马车稍宽些的巷子,白日里也有热闹的时候,此刻却只有各家门前的灯笼摇曳辉映。
灯光不亮,筛过道旁梅树,在地上映出婆娑的影。
“王爷还记不记得云州城的时候?”梅泠香踏着树影下的光点,朝着道旁小小的梅园里走去。
这时候,梅园不会有人来,正好适合说话。
章鸣珂眉峰微动,直觉她应当不会是叫他来叙旧的。
步入梅园,梅泠香忽而顿住脚步,侧过身子,仰面凝着章鸣珂。
这里的梅树有些年头,又没到开花直接,枝叶密密匝匝盘错在头顶,她其实看不太清他面容。
“时隔许久,我还是想问问王爷。”梅泠香微微抿唇,她知道挑明这一句,意味着什么,她语气莫名低了些许,“那一夜,我为何会忽而昏睡过去,昏睡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话题,骤然被梅泠香提及,章鸣珂神情微变,惯常的端肃沉稳出现一丝裂痕。
他略沉吟,想不通梅泠香提起此事的缘由。
可既然她敢提,就要做好承担结果的准备。
“你当真想知道?”晦暗的树影下,章鸣珂俊眉微挑,睥着她。
被他这样凝着,梅泠香心神莫名被揪紧,她没办法再如方才那般淡然从容。
她微微颔首,便算回应。
她刚刚有所反应,余光便瞥见一道虚影,恍惚间,梅泠香忆起云州城海边的画面。
下一瞬,章鸣珂温热的指腹轻轻点在她颈侧。
“那日,我点了你的睡穴。至于后来……”章鸣珂蓦然打住话头。
他忽而躬身,长臂绕至她身后,拖住她披风和裙摆,将她横抱在臂弯。
梅泠香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攥住他衣襟。
章鸣珂看不清她神情,感受到衣襟被揪紧的力道,他低低失笑,抱着她,朝梅园里面走去。
“王爷。”梅泠香急急唤他,心口怦怦直跳。
或许,她不该在这小园里问他,而是该在某处不起眼的茶楼雅间。
她话音刚落,便被他放下。
她臀部隔着披风,压在梅树稍粗些的枝干上,双足悬空,坐得不稳。
裙料被夜风吹鼓,似乎随时会将她从枝上吹落。
梅泠香顾不得体统,纤手扣在他肩头,生怕掉下去。
“你撒谎,那晚我既昏睡,便不可能坐到树枝上。”梅泠香气息微促,有些恼他。
在她问他很重要的事时,他却如此唐突。
被她质问,章鸣珂显得从容不迫。
“哦,可这里只有树枝,我想你应当不希望本王如那夜一般,把你抱到本王的床上。”
感受到她身形微微发颤,章鸣珂将大掌移至她腰侧,虚虚握住:“别怕,不会掉下来。”
梅泠香面颊烫得不可思议。
此刻,她又很庆幸,庆幸与他在这昏暗的树影下说起那些,而不是在茶楼。
至少她此刻的窘迫羞恼,都可借夜色遮掩。
梅泠香脖颈微侧,将面颊藏进更深暗的树影间。
她轻轻咬了咬唇,没再继续那一晚的话题。
她绝不会头脑发昏,再问那晚接下来的事。
“今日,我已拜访过高师兄。”梅泠香语气镇定如常,听不出丝毫波动。
可章鸣珂的掌扶在她纤腰侧,透过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气息的紊乱。
“为何突然又不好奇了?”章鸣珂扶在她腰侧的指骨略收紧,听到她气息骤然紧促,他慢条斯理道,“梅泠香,你在逃避么?”
他本想给她时间,是她自己要来招惹他。
这会子,她提起谁不好,偏偏提起高泩。从前的那些事,哪一件让那个她误以为他会是个大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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