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是在灾后重建的湖城,忽然湖水决堤。
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潮水,裹挟着深秋的寒凉,在九月的深夜,席卷了整个湖城。
原本还未来得及盖完的房子,顷刻间变成了废墟,化为乌有,四处漂浮着的都是零散的房屋,家具,还有村民。
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即使曲晋宁和陈寅连夜赶到洪水现场,也难以挽救还未建完的房子,只能堪堪带着民众转移到山上。
而前些日子还满脸希冀的村民,看着如汪洋一般的家园,走散的家人,无不哀嚎。
一夜间,整个湖城哀鸿遍野。
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扛过了连绵下了三个多月的雨,却在雨停入秋重建家园之时,再次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深秋的夜,寒风凛冽,山间临时搭建的帐篷根本无法阻挡寒意,靠着之前在山上赈灾的物资,根本无法满足。
不过一夜,无数孩子,妇人,都因寒气入体发烧了。
大人,我们去查了,堤坝有被人炸毁的痕迹。
曲晋宁眸色渐深,此事他原本已有猜测,这几个月,他们除了赈灾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在重修堤坝,堤坝加固了许多,在降雨时都安然无恙,怎么可能潮水渐褪时决堤?
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晋宁,灾民里已有冻死的孩子了。陈寅亦是满脸铁青,这场灾难来得太突然了,那些赈灾的物资,原本剩的就不多,如今更是连同潮水一起卷走了大半。
本官之前留了些棉被棉衣,全部发给灾民。曲晋宁冷声道。
可
没有可是!按我命令去办!
第239章 小狗不懂
坏消息接踵而至,即使把官兵所有的棉被棉衣都给灾民用上,仍是远远不够。
陈寅擅盘算,没多久便算出如今剩下的粮就算省吃俭用,也不过能勉强支撑七日。
粮不够便去周边城镇采买。曲晋宁皱眉道,上次给皇上送去的奏书,如今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仍没有回复。
按往常来说,灾区的奏折皇上向来都是优先批阅的。来回至多不过六七日。
两人都从对方面上见到了些许慌张。
说到底,不过是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如今却背负着湖城三万受灾百姓的性命。
许是有事耽搁了,前些日子不是禧妃娘娘诞下双生子,和嘉公主大婚么。陈寅故作轻松道。
可两人都清楚,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当今圣上,不会如此糊涂。
负责采买的手下,三日内跑死了三匹马,跑遍了附近所有产粮的地方,皆是同样的答复:粮已被买光了
如今,深秋时节,正是丰收的时节,即使因为今年天气不好产量略有缩减,怎么可能一点粮液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粮被有心之人故意买光了。
采办官来回禀此事时,连腿都在打颤。这是上头有人想要让这曲御史背黑锅啊,甚至连这湖城的百姓,也不过是陪葬品。
降雨还可说是天灾,堤坝决堤总得有人来背这个锅,赴这个死。
朝廷可有送粮过来?曲晋宁问道。
陈寅摇头,皱眉道:我给我父亲和哥哥去了信,不知为何我家乡的粮也是筹不到。不过父兄库房里还有些存粮,约摸在我们这边粮草耗尽之前也能送到不过,至多能撑个五六日。
过了许久,屋子里只剩陈寅和曲晋宁。
曲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曲晋宁亦是疑惑,他刚入官场不足一年,更是直接来这偏僻之地办赈灾的苦差事。
上哪得罪人去?
可眼下发生的一切,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送进京城的那些奏折,全部石沉大海。
难道是座上之人,想要自己性命?
可那人明明是将自己的妹妹视如珍宝,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奏折不得回复,无奈之下曲晋宁只好修书求助自己还在月子中的妹妹,求妹妹能否救灾民的性命。
可还未等到妹妹的回信,灾民中又开始爆发疫情,如今城中不仅缺粮,更是缺药。
曲晋宁刚修筑完堤坝,回到自己屋中,忽然背后一阵寒风,回头便看到一支飞镖落在耳边墙上。
而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曲晋宁打开飞镖带进的书信,心顿时沉入谷底。
请大人赴死。大人出殡之日,便是粮草进城之时。
随附的还有十万石的粮草单。
曲晋宁苦笑,原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显然,座上那位并非无情之人,一心记挂灾民的皇帝,怎么可能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当初自己求粮草的奏折,显然那人亦是放在了心上,不然也不可能已有粮草等待着入城。
到底是怎么样的畜生,竟是拿百姓的命,来下一场赌注,不过是为了要他一个探花郎的命?
若是自己这么一去,想必那堤坝的罪责,必是钉在自己身上了。
畏罪自杀啊要苦了妹妹了。
可眼下,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无数孩童病死,冻死在自己母亲怀中,亦或是连母亲都没有,只能默默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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