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温瑜摆了摆手,“我知道他进诏狱想干什么,无非是盯上了浮艮乘的绣面之技,既然他想,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我倒想看看,此刻龙椅上那位,会有何反应。”
乔茹雪云里雾里的,被小厮请了出去。
乔温瑜盯著书案上的宣纸,片刻后,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只见宣纸上,赫然是谢若玄的字迹。
这件事不出意外的,传到了谢若玄那里,裴梦全悄悄问:“皇上,储君进入诏狱了,您不打算阻拦他吗?”
其实诏狱虽然名义上只有圣旨才能进入,但谢子羲是个傀儡帝王,大权旁落,以致于那几名权臣皆有进出诏狱的权利。
谢嘉行找到乔温瑜,无非是忌惮游望之,嫌孟阔站队谢若玄,仅剩“与谢子羲有仇”的乔温瑜这一个人选可选,并不是真心拉拢乔温瑜。
谢嘉行或许稚嫩,看不出靖城王谋反的门道,但庆王这个老狐狸一定有所察觉。
如此,他还放任谢嘉行接近乔温瑜,一定有更深的意思。
谢若玄随意摆弄着呈上来的奏折,一会儿将它们拼成皇宫的样子,一会儿将它们拼成长城的样子,心灵之手巧,可以去当建筑设计师了。
“朕阻拦他干什么?”
这小子蝇营揽权的积极性真高,值得表扬。
他十分欣慰。
看来亡国之日指日可待啊。
裴梦全眼角抽搐地看着他玩奏折,等他玩了半晌,终于不玩了,才慢慢上前,低声禀报道:“可是,储君找的人,是浮艮乘。”
他知道谢若玄特别在意浮艮乘,对待浮艮乘的方式,比靖城王都残……哦不,都认真。
谢若玄高贵冷艳地“嗯”了一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幼稚行为被人看见了,“那让他们继续努力,争取演出朕想看的戏码。”
裴梦全:“……”
谢若玄叹息一声,没事不要给人泼冷水,万一给人野心浇没了怎么办?
裴梦全忽然莫名有种直觉,他觉得谢子羲这一世,不一定能活到被刺杀那天……哦不,不一定能活到上一世被刺杀那天。
诏狱里。
谢嘉行掩着鼻子蹲在浮艮乘面前,皱眉问道:“你就是浮艮乘?”
浮艮乘没有动静,仿佛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谢嘉行伸脚踢了踢他,又问:“我在跟你说话,不会是哑巴了吧?”
旁边狱卒见状,连忙讨好地笑道:“储君,您有所不知,这人被皇上关进来的时候,给自己下了厌胜之术,硬生生把自己舌头化了,现在他没法说话了。”
谢嘉行闻言震惊,“硬生生把自己舌头化了……这人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居然对自己这么狠?”
不是,就算跟着靖城王谋反,现在证据确凿,大不了被抄家灭族,何必多此一举,把自己舌头化了?
难不成真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浮艮乘依旧毫无反应,好像察觉不到谢嘉行的存在一样。又或许说,他知道谢嘉行来了,但不想搭理谢嘉行。
谢嘉行想了想,对狱卒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对这个人讲。”
狱卒一脸为难,“储君,皇上严令看住此人,不能让他死了,还请储君莫要为难小人。”
谢嘉行说:“我只是问他几句话,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狱卒看了看浮艮乘,又看了看谢嘉行,犹豫半晌,方道:“储君快些,小人一刻钟后过来。”
谢嘉行解下身上的钱袋,随手丢给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狱卒接过钱袋,立刻喜笑颜开,“好咧,小人就不打扰储君了,储君您慢慢聊。”
等狱卒离开后,谢嘉行蹲在浮艮乘面前,“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这次来见你,是想请你绣面,倘若你答应,事成之后,我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大概是谢嘉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次,浮艮乘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透过干枯肮脏的头发,直勾勾盯着谢嘉行。谢嘉行头皮发麻,强撑着没有避开,以及一拳打上去。
谢嘉行继续诱哄道:“你也知道,皇上封我为储君,待……总有一天,我会登上那个位置的,等到那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绣面。”
浮艮乘漠然注视着他,好像一座栩栩如生的泥偶,仍然无动于衷。
谢嘉行眉头跳了跳,无奈道:“这样吧,只要你答应给我绣面,我就带你离开诏狱,如何?”
然而这次,浮艮乘终于动了,他伸出被拔了指甲的手指,颤颤巍巍在地上写道:
真的?
谢嘉行说:“当然是真的,我是储君,庆王之子,带一个犯人离开诏狱,不是什么难事。”
浮艮乘又写道:如何证明?
谢嘉行压低声音说:“我家死士众多,随便找一名与你样貌相近的,易容成你的样子,进来替代你,神不知鬼不觉。”
浮艮乘轻笑一声,声音呕哑糟咂,仿佛无数虫子啃食枯木,令人不适。
就是不知道这笑,是喜悦的笑,还是嘲讽的笑。
他在地上缓缓写道:好,你带我离开后,我给你绣面。
谢嘉行见状,十分满意,“你等着,我先运作一番,三天后来换你。”
他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不再逗留,直接急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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