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来行礼回答:“将军在屋里陪着少奶奶呢。”
薛承宗一愣,脸色略微有些不悦。
这时,任氏走了过来,将薛承宗请到偏殿的廊下坐好,低声说:“听闻景睿在里头陪着他媳妇呢。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是,他们年轻人哪里懂这里面的厉害?产房实在腌臜晦气,不是男子该待的地方。”
薛承宗吹了吹胡子:“我也觉得他们胡闹!景睿媳妇着实娇气了一些!她仗着景睿疼她,越发没规矩了!”
任氏抚了抚薛承宗的背:“林氏出身好,人也娇嫩美艳,平时任性些倒也无伤大雅。只是,景睿要真在产房陪她生产,咱们镇平侯府的运道怕是都会受影响。侯爷身子一向不好,哪儿经得起什么邪祟晦气?侯爷还是劝劝景睿吧。”
薛承宗脸色更沉了几分。薛景睿这次驱除匈奴,立下了不世之功,可见薛家祖宗保佑,镇平侯府的风水运气都是极好的。岂能由着薛景睿恣意妄为,将这福气破坏掉?!
况且,薛承宗刚刚梅开三度,人生又重新咂摸出些快乐滋味,实在还想多活几年。
薛承宗站了起来,威风十足地甩了甩斗篷:“我去跟景睿说说。”
任氏起身帮薛承宗理了理衣裳,笑着劝道:“侯爷说话缓着些,景睿毕竟是大功臣,你顾忌些他的面子。”
这话在薛承宗心里拱起了更多火气。薛承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存心在任氏面前显摆:“饶他再是什么大功臣,也不能不敬他的老子!”
说着,薛承宗大步来到廊下,中气十足地唤道:“景睿!景睿!你出来!父亲有话叮嘱你!”
屋子里,薛景睿皱了皱眉头,对玲珑说:“去问问有什么事。”
玲珑出了屋子,行礼问:“侯爷,您找将军有什么事叮嘱?奴婢会转告将军。”
薛承宗瞪了玲珑一眼:“转告什么?!让他出来!他有功劳了,老子想见他一面都不成吗?!”
玲珑只得回去,她不敢学原话,只说侯爷要亲见将军。
薛景睿本想出来打发了薛承宗,可是,林婉棠此时又迎来一阵剧烈的宫缩,她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挠床栏,水葱一般的指甲居然折断了。
薛景睿急忙查看情况,还好指甲断的地方没有牵扯皮肉,但断面尖锐,薛景睿便亲自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帮林婉棠修剪指甲。
薛承宗在外面等得急眼了,嚷嚷起来:“景睿!景睿!架子大了是吧?!你出不出来?!”
林婉棠原本疼得不想说话,此时忍不住推了推薛景睿:“你出去吧,看看侯爷要干什么。”
薛景睿心里憋着火,将小剪刀放在一旁桌案上,站起身,几步打开房门,来到了廊下,既不行礼,也不唤人。
薛承宗皱了眉头,低声斥责道:“你糊涂!产房是你进的地方吗?!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产房是血腥污秽之地,会影响男子的运势!”
薛景睿闻言,冷冷凝视着薛承宗。
薛承宗被看得心里发毛,语气放缓了一些:“景睿,你是刀尖上过日子的人,整日冲锋陷阵,更要重视风水运势。万一你真的因此失了神佛庇佑,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薛景睿冷笑,目光扫了扫远处的任氏和任暖暖,之后说:“我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就没人拘着你了,你说亲娶妻也不需要特意挑我不在的时候了,你岂不痛快?!”
薛承宗语气一滞,瞪眼怒道:“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景睿甩了甩袖子:“你回吧。”
说着,薛景睿转身要回屋子。
薛承宗急眼了:“景睿!不许进去!你立了些功劳,眼里就没有父亲了吗?!你若是这样自大不敬生父,我便向皇上参你一个不孝,你……”
薛景睿站定,转身,眼神冷得吓人,冷漠而缓慢地问:“你想体面,还是不想体面?”
薛承宗心中生出畏惧,却强撑着问:“你什么意思?”
薛景睿上前两步,在薛承宗跟前小声说:“你若想体面,就看好你的新妇和继女,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薛承宗眼睛眯了眯,仰视了一下薛景睿,心中不满,却不敢再显露出来。
薛景睿又说:“你要是不想体面,就尽管闹。”
话里的威胁意味实在太浓了。
薛承宗强撑着气势问:“我是你老子,你敢把我怎么样?!”
薛景睿淡淡一笑:“你试试。”
父子二人目光交汇,在进行着一场无言的战斗。
薛承宗很快败下阵来,只哼了一声,便回了走廊下揣手坐着。
薛景睿径直回了屋子,继续陪着林婉棠。
林婉棠问:“侯爷说什么了?”
薛景睿捏了捏林婉棠的手,答道:“没什么,不过是听说我回来了,想见一见我罢了。”
林婉棠不信:“若真如此,侯爷为何唤得那么急?”
薛景睿唇角带了一丝无奈的笑:“你要生产,跟来围场的一些夫人难免过来探看。他不知道怎么接待,找我商量几句。我说随他去吧,这种时候,你又是在围场仓促临产,即便招待不周,谁还能挑理不成?”
林婉棠这才说:“我就知道任氏没经过事,怕在围场仓促生产,特意带了刘妈妈过来。有刘妈妈照应接待着,侯爷和任氏不需要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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