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娘一看到顾南箫就一个劲地道谢:“还是咱们顾大人体恤百姓,哪像中城兵马司那些人,一个个鼻孔都要怼到天上去了,都不拿咱们百姓当人!”
武鹏上前郑重行礼:“小子代母亲和姐姐,谢过顾大人。”
顾南箫摆摆手,道:“我没做什么,不必谢我。”
等他赶过来,梅娘已经从衙门出来了,的确不是他出面保出来的。
不过他能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梅娘心里很承他的情。
他见梅娘看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以后你不必来了,也不用再做什么,户籍也不会再更改。”
听到最后一句,武大娘等人顿时喜形于色。
他们就算再不懂王法,也知道梅娘如今把生意做大了,以后难免要会被改为铺户。
虽然做商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如果能做民户,谁还愿意做铺户呢?
铺户的地位是最低的,交的赋税却是最多的,哪怕家里不缺钱,想到多交出去那些赋税也心疼。
更不用说现在武兴还在读书,万一哪□□廷又出了什么不许商人之子读书入仕,那不是毁了家中子孙的前程吗?
要知道,民户改成铺户容易,铺户想要改成民户那可就难了。
还好顾南箫出手,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还是顾大人仁善,看看多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啊!”武大娘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听的话都说出来,好好夸夸顾南箫。
武鹏等人对顾南箫也是感恩戴德,武月还把刚买的糖人递给顾南箫,说要当做谢礼。
顾南箫倒是耐心,哄了武月几句,便让银禾送武家人回去。
趁着武家人上马车的功夫,梅娘落后几步,笑盈盈地看向顾南箫。
“今日多谢你了。”
更改户籍的事虽然不大,却十分麻烦,能不改当然是最好的。
顾南箫望着她,低声笑道:“既然已经无事了,那咱们还去不去琼华岛?”
梅娘想起与他的约定,笑着指了指西斜的日头。
“今日就算了,只怕才出城,天就要黑了。”
知道她说得有理,顾南箫只得作罢。
“那明日——”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却被中城兵马司这些倒霉催的家伙冲散,顾南箫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他正要跟梅娘约定明日之期,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太……”铁甲急冲冲奔过来,差点儿说漏了嘴,回过神来菜硬生生改了口,“那个……齐公子正到处找您呢!”
顾南箫无奈,只得向梅娘歉意地笑笑。
“我先送你们回去,明日再来找你。”
梅娘应了,扶着银禾的手上了马车。
顾南箫骑着马随着马车前行,等回到南城武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梅娘想着这会儿正是南华楼的用餐高峰期,索性连马车都没下,让武大娘等人回去,自己则直接去了南华楼。
见梅娘累了一天还要惦记生意,武鹏也不肯回家,硬是跟着梅娘一起去了。
顾南箫把他们送到南华楼门口,先下了马,上前等她下马车。
见梅娘出来,他正要跟梅娘说话,就见大门口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人头戴玉冠,一身华服,赫然便是祁镇。
“我遍寻京城都没找到你,索性就在这里等着,果不其然被我等到了!”
看祁镇抚掌大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梅娘和顾南箫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梅娘上前见过礼,便邀请他们进去。
“齐公子难得来一趟小店,不如进去坐坐,我做几个小菜,给二位佐酒。”
不等顾南箫开口,祁镇就连连摆手。
“可不敢劳动梅姑娘,都这么晚了,我要是敢让你做菜,箫儿不给我几拳才怪。”他说着话,转向顾南箫,“听说正阳门这几日有杂戏,咱们去看看?”
顾南箫略一思忖,便答应下来。
“既如此,梅姑娘也一起去散散心吧。”
他今日在京城里找了一天的梅娘,好不容易找到她,忙活了这么半天,连跟梅娘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有杂戏看,他就动了心思。
梅娘看南华楼里面一切正常,武鹏又说有他看着,不用她担心,梅娘便答应了。
此时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正是热闹的时候,一行人索性连马车也不要,闲庭信步般往正阳门走去。
晚春的夜里暖风徐徐,万家灯火光华溢彩,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倒映着漫天星月,当真是美不胜收。
顾南箫与梅娘一日不见,从最初的期待到担忧焦灼,再到见面后说话不便,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起。
被落在后面的祁镇看到一个卖剑谱的,正觉得新鲜,刚想找顾南箫说话,却见顾南箫跟梅娘已经走出好远了。
看着灯火琉璃之中,玉人在侧的顾南箫,祁镇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他上前几步,赶到顾南箫身旁。
“箫儿,我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能陪我走走?”
顾南箫正跟梅娘低声说着什么,闻言头也没抬。
“表哥,你我一处长大,相伴多年,还有什么新鲜话可讲的?”
见顾南箫毫不留情面,祁镇脸上闪过一抹幽怨。
“唉,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古人诚不欺我!”
见顾南箫丝毫不为之所动,祁镇有些忍耐不住了。
“哼,且让你们得意几天,过些日子,我也有同游之人了,到时候看你该当如何!”
梅娘虽好,却要顾着酒楼的生意,难不成还能天天陪着顾南箫?
到时候,可就轮到他美人相伴,顾南箫孤家寡人了。
顾南箫一心都在梅娘身上,起初并未在意。
待回过神来,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滞。
顾南箫的目光终于投到祁镇身上,状若无意地笑道:“我不信,难不成是表嫂也要陪你出门了?”
连祁镇出宫一趟都费劲,太子妃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每年那几次大典,几乎就不会从深宫中走出来。
见顾南箫终于对自己有了兴趣,祁镇不禁得意起来。
“你表嫂哪里会出来,别说没机会,就是我拉她她都不出门,无趣得很。”祁镇打开折扇,故意扇了几下,才说道,“我要纳个妾,以后我出来就能带着她一起,到时候也让你尝尝被人丢下落单的滋味!”
听到他这几句话,顾南箫和梅娘心里同时一紧。
梅娘不动声色地移开几步,留出顾南箫跟祁镇相处的空间。
顾南箫放慢脚步,与祁镇并肩而行。
“表哥这话是逗我玩呢,还是认真的?”
祁镇不以为然地说道:“逗你玩做什么,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又不费什么事。”
顾南箫沉默片刻,问道:“表哥要纳的人,可是谢家姑娘?”
祁镇拿折扇在他肩上轻拍了几下,笑道:“知我者,南箫也!”
见顾南箫皱起眉头,祁镇怕他又说出什么关于谢华香的坏话来,抢着说道:“你也不必劝我,我已经答应她了,过几日就接她进门。”
顾南箫神色一凛,道:“怎么这样急?”
前几次还没听祁镇说起过,怎么忽然就要接谢华香入宫了?难道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什么急不急的。”祁镇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说道,“你是不知道,华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幼年没了娘亲,父亲又是个自私凉薄的,她一个嫡女,在谢家过得日子还不如她几个庶妹呢,我早几日接她过门,免得她在家中受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话虽这样说,顾南箫却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没人比他更了解祁镇,他说的这些话,看起来似乎处处都是为谢华香着想,可是也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可是祁镇说出这番话来,明摆着是不愿意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哪怕是亲近如他,也不能让祁镇开口告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顾南箫一边跟祁镇说着闲话,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
若是祁镇纳了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可是他偏要纳谢华香。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看着身旁的梅娘,顾南箫灵机一动,对祁镇说道:“表哥不是想尝尝南华楼的菜吗?趁着梅姑娘在,不如就定在明日吧。”
祁镇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当真?你能有这般好心?”
他出宫一次本就不易,顾南箫还时不时阻拦梅娘给他做菜,生怕累着梅娘似的。
这样吊着他一次两次吃不到,祁镇反而越发怀念梅娘做的菜了。
顾南箫笑了笑,说道:“表哥要纳妾是喜事,我当然要想法子贺一贺。”
祁镇本以为要花些力气跟顾南箫解释,没想到顾南箫竟然没有阻止他纳谢华香,这让祁镇大大地松了口气。
梅娘跟顾南箫心意相通,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此举定有深意。
“顾大人说得对,齐公子纳妾正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明日我亲手做上一桌菜,还请齐公子赏光。”
祁镇心情颇好,笑着一口答应。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了能吃到梅娘这顿饭,明天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出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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