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不在意艰难远行的大军, 可以不在意城外各种荒诞的分别闹剧, 甚至可以不在意已经供不应求的粮草, 唯独恩赐, 是他们绝对不能放弃的底线。
在人的抗议下,神谕有了更改——所有恩赐优先供应圣城, 而粮草则优先供应前线。
至于城外的平民呢?他们的恩赐和粮食呢?城里的人又不在乎这些凡民的死活,只要恩赐到手就行。
曾经千辛万苦进入这座圣城, 就是为了能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恩赐,没有这些,他们和城外的凡民有什么区别?
事情解决了,所有人都得偿所愿,至少抗议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没过多久,新的问题出现了——恩赐是充足的,但没有粮食了。
为了凑足足够的粮食,刚刚长出麦穗的青麦被全部收割,充当军粮上缴,致使现在田地里颗粒无收,没有新粮食产出,旧粮也基本运往前线,没过多久,存粮就快被消耗干净。
城内长久的富足生活早就让他们忘记了食物的来之不易和城外满地的饿殍,直到第一家粮店关门,他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所有粮草都被运往前线,城外也被搜刮殆尽,城内的其他人都获得不到正常价格的食物,或者说,正常价格的食物全部抬价,即便这样也是一扫而空,所有粮店关门大吉。
除了那些有“神明”背景的私商,他们手里“来历不明”的天价粮成为了城里唯一的粮食供给。
不出意外,请神大道再次聚满了人,他们的要求不再只是恩赐,还有充足的粮食。
但神明这次没有回应他们,只是派出了一位神使,传达的她的口谕: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城里乱作一团,前线的情况也不算好。
要进攻璃月,路程遥远,他们先要踏过一片滩涂,再爬过一座山,才能见到依海而建的璃月港。
他们没有走水路,先不论造船运人的成本有多高,就算是砸钱建成,没有任何海战经验的大军就像是送上门的飘香馒头,光是水里的其他魔物就足够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们只能用双脚行走,即使鞋底磨穿,脚掌磨出鲜血,长鞭依然会在人松懈的片刻,抽打在后背,和脚底一样火辣。
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赶到璃月,这是神明的命令。
在明面上,粮草优先供给了军队,但经过上层的层层剥削,真到将士手中的时候,十不存一。
所以粮草去哪里了呢?没有人敢问出这句话,因为出头的人已经被挂在旗杆上整整三天三夜,随后便随着旗杆一起扔在一个滩涂小沟里,没有人敢去看。
他们只是看着地,沉默地行军,没有人抬头。
直到一场大火燃起,烟尘飘进了所有人的眼里;一个断臂老妪放声大笑,将一个村子一把火点燃。
老妪被架在神使面前,又哭又笑,沙哑的喉咙刺穿人的耳膜;在几乎所有人面前,她毫无敬畏地,冲神使面门吐了口水。
她不出意外地被挂在了旗杆上,弯折的身体昭示着她已经折断的骨头,鲜血流淌到地上,浸染一片黄土。
她还在笑,笑得诡异而滑稽,糅杂着血泡的咕噜声,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这个笑声如同一种污染,从第一个人开始跟着笑开始,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狂笑响彻军营【1】。
不管是将军还是神使,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们抽打着老妪和狂笑的士兵,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回应他们的只有毫无变化的笑。
导火索被点燃,伴随着上层对狂笑者毫无感情,毫无章法地鞭笞,问题没有解决,冲突彻底爆发。
只是一晚,军营里的人就只剩下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死在冲突里,而剩下三分之一,则自发组成起义军,脱离大部队。
比起注定饿死累死在大军里,他们宁愿去赌一把。
远征就这么失败了,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不少神使将领悄悄卷了铺盖财产,打算偷偷走人。
如此失败的结果,回去必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提前跑路,把之前的“家底”保住,够逍遥半辈子了。
他们想的很好,可不出半日,还没跑出军营的众人一远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千岩军重重包围。
大军之首,魔神摩拉克斯面戴鎏金面具,展露无尽杀伐之相,披靡岩枪钉进军营正中,恍然一场死刑的宣判。
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璃月也早已有出征计划,魔神亲自领兵,讨伐玛帕;两军就在如此场景下对垒,如同戏台上说书人的起承转合,实在是滑稽。
还没跑远的起义军也被包围,无路可走;见此情景,他们干脆投诚了璃月,主动请缨带大军前往圣城。
在险要的关隘前,起义军伪装成取粮的小队,不费一兵一卒,打开了易守难攻的大门。
千岩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玛帕的领土,没有惊动任何人,至少看着圣城毫无作战姿态的情景,不像是收到情报的样子。
内忧外患轮番轰炸,直到城内城外都已经算是“无药可救”,玛帕才像是刚睡醒一般,走上了圣城的城墙。
身后是破烂不堪的街道,瘦骨嶙峋,只能靠恩赐醉生梦死,甚至食人而生的平民;身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营帐远远地将城门环环围绕,没有一点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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