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后向来以仁善的面目示人,很是能忍,鲜有发火的时候,这回是真叫温尧给激怒了。
据说那上好的冰纹瓷杯摔了好几个。
秦宴听到这个消息时,在朝堂上被大臣们气出的郁气瞬时一扫而空。
他抿了口茶,对李长英说:“这回朕倒没救错人。”
从登基后他就一直在跟薛太后斗,各有胜负,但却鲜少见薛太后像今日这般生气,可不得高兴高兴。
李长英十分捧场,“皇上英明。”
秦宴也觉得自己十分英明,他干脆起身,“走,随朕去栖霞宫看看。”
秦宴到时,温尧正在吃饭,之前红月说他饿了,让秋水去取饭这不是假话,他是真饿了,毕竟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一顿不吃个三大碗都对不起自己。
更何况御膳房的厨子厨艺好,伙食还好,他吃的可欢快了。
见秦宴过来,温尧并不意外,敷衍地抬头给他问了声好,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不过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儿,太安静了。
于是他抬头看,然后就对上了秦宴那双冷的能把人冻成冰块的眼睛。
温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端起其中一个菜往秦宴面前送,“要不一起吃?”
秦宴没说话,脸上透出嫌弃。
这回温尧不高兴了,他把盘子放回原处,小声嘀咕,“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秦宴愣是叫他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给气笑了,他绕到温尧背后,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吓得温尧一哆嗦,秦宴道:“朕记得洞房那晚你怕朕怕得浑身发抖。”
温尧撇嘴,谁让你声名在外呢,暴君谁不怕。
秦宴继续道:“如今不怕也就算了,朕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如此对你的救命恩人?”
“别忘了,你的命还捏在朕手中。”
秦宴捏温尧后脖颈的手紧了紧,他命运的咽喉再次被握住。
温尧:“……”
好狠的男人。
于是——
伤还没完全好的温尧一瘸一拐的给秦宴端碗盛饭,筷子递手上,汤给装好,菜给夹碗里,像伺候祖宗,就差直接喂嘴里了。
刚在白氏那儿打了胜仗的温尧被秦宴几句话折腾得气鼓鼓,吃饭吃得咬牙切齿。
偏秦宴还跟他抢菜,温尧还抢不过。
温尧:“……”
他很想问,你是不是有病?!
与此成明显对比的,那就是秦宴心情越发好了。
对斗温尧这事生出了几分兴趣。
吃完饭,秦宴也没说过来做什么的,只说了句“晚上还来”就带着人走了。
温尧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问候了他大爷。
……
晚上的时候秦宴如约到来,温尧又伺候了次祖宗。
当然,他也有幸蹭了次皇帝餐,味道十分美味,也就没什么气了。
吃完还主动询问秦宴,“皇上你来,是关于我的身份调查有结果了吗?”
秦宴目光沉了沉,半响才道:“还没有。”
“哦,”温尧也没啥意外。
继续问,“那你来干啥?”
皇上觉得他这个从薛家出来的男妃说话有点糙,听着就像没读多少书。
温尧浑然不觉,盯着秦宴等他回答。
秦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一时兴起。
不过既然温尧问起,他也不介意说点,他道:“你觉得太后的寿宴要办吗?”
“或者说,你觉得朕该答应让藩王回盛京吗?”
可能看透生死,温尧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反问道:“为什么不?”
“人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好收拾吗?”
“而且,要什么藩王,嫌国家太大?”
秦宴突然勾唇,缓缓笑了,“你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仅命硬,还胆大。
张口就想把秦肃连人带地一块儿给弄没,是他喜欢的。
秦宴道:“你说得对,不如朕就将替太后办寿宴一事交给你如何?”
温尧:“……”
温尧中指蠢蠢欲动,但嘴没忍住,“你大爷!”
第八章
温尧觉得秦宴这暴君可能真的姓狗。
他遭了那么大的罪才暂时保住小命,结果这家伙像觉得生活不够刺激似的,又把他往薛太后跟前送。
给薛太后办寿宴,呵,但凡寿宴上出点幺蛾子,薛太后和薛家人就得把他往死里弄。
偏他还拒绝不了,因为如秦宴所说,自己小命儿还捏在这姓狗的皇帝手中呢。
养了大半月,温尧的伤才好全,然后就立马出来给薛太后辟谣了。
辟谣内容大致为:薛太后没想打死他,只是想给娘家侄女一点教训,是底下人下手太重,不是薛太后的错。
流言热度顶多持续个七天,原本看热闹的百姓早转移了目标,温尧迟来半月的辟谣完全是旧事重提,成功唤醒了百姓的回忆,让薛太后又被议论了一番。
据说长青宫又碎了两个杯子,那一整套冰纹瓷杯已没剩下什么了。
嗯,这个消息是来栖霞宫蹭饭的秦宴告诉他的。
吃饱喝足,秦宴还告诉了温尧另一个好消息,“你为太后主持寿宴一事,朕已在朝堂上替你过了明路。”
秦宴抬手拍温尧肩,“不要让朕失望哦。”
温尧:“……”哦你个头!
温尧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在寿宴上把你们全部给毒死?”
秦宴笑的相当和善,“无妨,只要你能做得到。”
“对了,”秦宴还好心提醒,“礼部侍郎是左相门生。”
所谓替薛太后主持寿宴这种事,礼部有一代传一代积累多年的章程,也自有跑腿的人,而温尧要做的是过目,拿主意。
什么宴客名单,什么座次安排,还有什么献礼流程,通通都得点头,保证一出问题他就能背锅。
确定自己跑不脱的温尧听到这话,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那不是正好,敢给我使绊子,我就敢让太后娘娘在她的寿宴上再扬名一次。”
一个人名声臭了,把什么脏的烂的往其身上堆都有人信。
甚至还能搞连坐。
秦宴看着十分期待,“那朕等着瞧。”
温尧下午就去了趟长青宫,询问薛太后对自己的寿宴有什么要求。
薛太后看温尧的眼神已没有第一次见时平静,冷冷地看了温尧半响,才道:“是哀家低估了你。”
温尧笑容谦逊,“母后谬赞,我远不及母后您。”
“哼,”太后冷笑,“哀家就看你这牙能尖到何时。”
温尧笑容不变,“既然母后没其他吩咐,那我就一切按章程来了。”
温尧说完就走,完全无视太后逐渐阴沉的脸。
一出长青宫温尧就碰到人了,他名义上的便宜爹,薛盛远。
薛盛远看见温尧,立马开始摆脸色,语气不善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尧觉得他最想问的可能是:你怎么还没死?
温尧在无视他还是嘲讽他中间犹豫,结果薛盛远又开口了,“你最好安分点,想想你姨娘和妹妹!”
这下成功勾起了温尧心中的火,他抬眼,笑了,“左相大人,你如今是在跟谁说话?”
薛盛远开始瞪眼。
温尧继续问,“是那个在薛府里任你打骂的庶子?”
“还是皇上的妃子?”
薛盛远瞪圆了眼睛,张口便呵道:“逆子!你这是要跟本相摆谱?”
“啊!”温尧惊叫一声,“左相大人还记得我是男子啊,好巧,皇上也知道了。”
“对了,皇上是不是还没问起左相大人为何胆大包天地偷梁换柱送个儿子进宫?”
“左相大人,你说皇上责问起来,你该当何罪?”
温尧问题一个接一个,问的可认真了。
薛盛远呼吸有些急促,看得出已经开始生气了。
“你威胁我?”
温尧报以微笑,“不,是左相大人先威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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