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北狄进犯,他们更是始终坚守在阵前,后在掌印的任命下,分别带领一队士兵做前锋,斩敌无数。
若循旧例,他们可为参将。
可让两个太监做参将……堂堂朝廷三品武官,是不是太过了些?
皇帝未曾想还有这样两个人的存在,少不了多问两句。
谁知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站了出来。
经他提醒,皇帝才想起来,这两人原是时归身边的暗卫,还曾救过大公主一回。
皇帝沉吟良久:“空青,竹月……朕是有点印象。”
“若循旧例,此二人当封参加……掌印呢?他们两人既是从掌印府中出去的,掌印又是如何看法?”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空青和竹月却是心头一紧。
当年因他们疏忽,致使时归被拐……以大人对他们的厌弃,或很难愿意为他们说话。
正当两人心中忐忑之时,却见时序上前一步,拱手道:“空青竹月二人已从时府出走,不再受臣之管辖,之后种种,亦与臣无关,只他们心怀朝廷,戍边护民,又有军功在身,论迹论心,皆当有功之臣,既有旧例可循,何不按例封赏呢?”
时序亲自为他二人请封,列及他们从军以来的所有功绩。
尤其是在北疆将领叛逃后,他们始终坚守阵前,只这份坚守,就是其余人所做不到的。
加之北疆将官死伤无数,正是缺失的时候。
皇帝思虑良久,抬手拒了最初的拟旨,又将空青和竹月提出,问及他们可愿镇守北疆。
得了他们二人肯定答复后,皇帝亲拟旨意,封他二人为昭勇、昭毅将军,授虎符,领北疆兵权。
最后只余时序未得封赏。
可就在百官为其嘉奖所为难时,时序又是主动提出,为皇帝分忧,乃他为家臣之本分,不敢求赏。
只来日义女入宫,还请太子殿下尊之、敬之。
时序看似是什么也没要,可他原就在京城威风赫赫,眼下又有了军功在身,只怕往后数年,再无人能动及他的地位。
便是皇帝想做什么,也少不了斟酌万分。
朝会之后,庆功宴设在同日晚上。
庆功宴为分席,受邀朝臣命妇皆在一处。
时归是和时序一起来的,才进到宴会中,就被百官围了起来,这些人嘴上说着贺掌印大胜归来,可未必没有给未来太子妃卖好的心思,无论心里如何作想,至少表面一片其乐融融。
随着百官散去,一直缀在后面的祁相夷上前半步。
他冲着时序长揖到底,又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未发一言,遂从他身前离开。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时归后知后觉:“阿爹,祁相……祁大人这是,与阿爹表达敬意呢?”
时序微微颔首,引她去了人少的地方休息。
时归难掩好奇,又问道:“如此看来,阿爹跟祁大人关系好像还不错?阿爹怎不针对他了?”
闻言,时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他很快又说:“如他这般的出头鸟,再多上几只,我司礼监再不是那最得罪人的了,倒省了我许多操心。”
“如此难得之人才,岂有再针对的道理?”
时归:“……”她竟无言以对。
……
庆功宴后第三日,北地众人姗姗来迟。
原本北地的使臣是跟时序一起来的,只行至半路时,独孤部落的王太后提出同往,他们只得再返回接驾,这样一来,他们就难免慢了几日,直至庆功宴结束方抵京。
之前北地骑兵支援北疆,可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还是后来在时序送回的战报上,朝臣才知,原来这些骑兵都是独孤部落的王太后派去的。
谁敢想,当年为言语裹挟、被迫远嫁和亲的大公主,如今已成为整个北地的无冕之王?
摄政王太后只是她的起点,却绝不会是她的终点。
距离当年北地内乱,独孤部落政权更迭,也不过才过去四五年,而就在这四五年间,独孤部落不断壮大,哪怕没有大周的支持,只凭他们自己的能力,也足以号令整个北地。
而独孤部落,已是王太后的掌中之物。
北地使臣觐见,望着为众人所簇拥着的一身骑装的飒爽女子,众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周兰茵俯首长拜,将独孤部落汗王玉印献上。
以独孤部落当下的地位,能号令独孤部落,便相当于能号令整个北地。
当年在皇帝座下放出的狂言——
周兰茵做到了。
从此往后,无论是大周,还是北地,再没有人敢小觑了她。
同年八月,太子迎娶太子妃。
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独孤王太后点妆,昭勇、昭毅将军守门。
另有司礼监上百甲兵护卫,送小主子出门。
时序一身威严蟒袍,亲自将时归背出门,跨过府门后,抬眼便见太子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旋身下马。
“大人。”周璟承揖首,“孤予诺,与时归,此生不相负。”
时归只觉耳边的锣鼓声乍止乍起,不过晃神间,双脚就落了地,紧跟着便是一双略显陌生的手扶在她的臂弯上。
将人接到的这一刻,周璟承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的笑意。
“阿归,我来接你了。”
时归指尖一紧,心口的跳动一点点变得剧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鲜艳的盖头下传来很轻的一声:“……嗯。”
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时归被牵去花轿上。
周兰茵等人在时府府外驻足,目送轿起,热闹的乐器声响彻街道,沿街百姓遥遥拜贺。
谨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琴瑟,白头偕老。
——正文完
第107章 接正文番外1
成婚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时归想象的那般大。
就比如本以为要长久分离的父兄,只在大婚第二天早晨,她就在东宫内碰到了。
因头天夜里歇得晚,时归直到午后才醒来,她刚一抬胳膊,不小心牵动了身体,面上顿是一阵空白。
守在门口的婢女听见动静,忙小碎步赶过来:“殿下可是歇好了?奴婢笑语,参见太子妃殿下。”
笑语看上去只十五六岁的样子,方圆脸,杏仁眼,又是天生笑唇,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先是问了时归的身体状况,得知无需传唤御医后,又主动说道:“太子自起床后一直等在东宫,本是要亲自等殿下醒来的,奈何一个时辰前司礼监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有要事请太子走一趟,太子无法,只能先行一步。”
“不过太子离开前仔细叮嘱了奴婢,要小心注意着您这边的动静,还叫小厨房那边煨了粥,就等着您醒来垫垫肚子呢……”
笑语年纪不大,手脚却是利落。
她一边与时归汇报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朝服拿过来,不声不响就伺候时归穿好了大半。
原本太子新婚第二日大早是要去拜见帝后的,只皇后考虑到两个孩子操忙了一日,又逢洞房花烛,再早起实是为难,索性叫他们傍晚再来,也省得在大喜的日子里慌里慌张了。
时归看见了自己身上繁复奢丽的朝服,方想起拜见之事。
又听太子不在,她免不了多问两句。
然她刚一开口,就发现曾经再熟悉的称呼变得烫嘴起来,不过是睁眼闭眼,脑海里便全是昨夜的混乱画面。
“殿下说什么?”笑语侧头问道。
时归:“……没什么。”
“对了,刚刚太子被请走时,司礼监来了三位大人,那三位大人只走了一位,还有两位等在外面呢,殿下可要见一见?”
当今太子妃的身世来历,无论宫里宫外都不是什么秘密。
宫外的人或对掌印有所偏见,可随着北疆大捷,过往的纷扰言论皆化作褒奖,大势所趋之下,某些人便是再有微词,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而宫里的人本就要仰仗十二监的鼻息,对于司礼监掌印的女儿,更是不敢慢待了去。
笑语半跪在床边,悉声回禀道:“那两位大人已等了一个时辰了,奴婢本要请两位大人去前厅小坐,只两位大人说什么也不肯,便只能由他们候在廊下。”
笑语知道,外面那两位,跟太子妃殿下也是有亲属关系的。
只是她还不知道太子妃的态度,不好胡乱攀了亲。
时归还满脑子的乱七八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说了一句:“我这就出去,请他们进来吧。”
从寝殿到前厅的这一路,她浑浑噩噩,努力从头一天晚上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连拍了几次脸颊,方稍微冷静一些。
直到见了司礼监的两位大人后,她瞬间平静了。
时归有些惊讶:“大兄三兄,你们怎么来了?”
时一和时三对她行过礼后,并不避讳左右侍从,直言道:“掌印命奴婢给殿下带句话,问殿下今晚可要回家?”
“今晚?”时归愣住。
时三又说:“回殿下,昭勇、昭毅将军将于三日后离京,最多明日就要去京郊点兵准备拔营了。”
“大人怕殿下忘了这事,特意遣奴婢们来说一声。”
此话一出,果然就见时归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时序对时归太是了解,尤其知晓能拿捏她的话术。
若是皇家没发话,他或许还要斟酌斟酌太子妃能否出宫,但早在大婚前,太子就从皇帝那里求了恩典,允太子妃随时出宫的特权,无非是外出时稍作遮掩,莫太过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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