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算不是长公主孩子,这林漠能考中状元,他们也得益很多……”后面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陈韵听到前面的,眼睛转了下,故意抬高些声音,“咦?今天怎么没见安阳侯府的人?那可是对六堂兄有恩的人家,虽然仗着些恩情让六堂兄做了上门女婿……”
“阿韵!”钟岚赶紧扯了下她胳膊,压低声音提醒,“别乱说话。”
看着小姑子来了长公主府,虽然神色还是有些沉郁,却安安静静,不提防,她忽然说了这样的话。
幸好,今日来了不少长辈,她们坐的位置居中往后些,不然让大伯母听到,怕是要恶了小姑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个男子给人做上门女婿是什么大庭广众下值得讨论的好事不成?
她对大伯母也有些了解,那样身份贵重的皇家长公主怕是会很在意这个。
小姑子还编排长公主府请不请安阳侯府,实在糊涂!
可陈韵铁了心要给林漠添堵,似乎惊诧自己说错话了,还更放大些音量,“啊,是我的错,不该提上门女婿的,是我说错话了。”
顿时,陈韵和钟岚附近一静。
好几个夫人看过来,心道,你要真觉着自己说错话了,就不该再说话,更不该刻意强调上门女婿这一点。
这陈家六姑娘怎么瞧着有些反常?
钟岚很不得将陈韵的嘴缝上,这蠢的,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们跟长公主府起了龌龊,忙跟陈二少夫人吴思思使了个眼色。
吴思思也没想到小姑子这么拎不清,当着这么多皇亲的面乱言,忙起身拉了陈韵,“阿韵,二嫂忽然有些胸口闷闷的,你陪二嫂出去透透气。”
说着,不容她拒绝,示意陈韵的丫鬟过来,强硬地扯了她的胳膊出去。
陈韵想反抗,但吴思思闺阁时跟家兄学过些招式,陈韵哪里抵得过她的力气,尤其吴思思还在她耳边低语,“不想丢人现眼,让大伯母将你扔出去,你就尽管闹。”
她看出来了,这小姑子是心里憋着气,想搅合这宴席呢,她可不敢叫她使性子。
将满面不甘愿的陈韵扯出去后,吴思思看陈韵还朝她不满,当即便派丫鬟悄悄去告诉了自己夫君和公爹处,并果断以身体不适为由要带着陈韵离开长公主府。
留下的钟岚自然是为陈韵转圜一二,“阿韵年纪小,被家里养的娇憨了些,”云云。
周围听到陈韵说话的夫人们可不会信,看陈韵那样子,明显是与这才找回来的小公子有矛盾,虽然不知道怎么结下,钟岚不会傻的提出陈钟氏病了陈韵心情不好,一时倒也没人往陈钟氏身上想。
乐安县主今日也来了,就坐在陈韵斜对面,这些话自然也听到了,便皱了下眉。
安阳侯府可是她未来婆家,这个陈韵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吴思思将人拉出去的快,不然乐安县主的性子,是不会忍着陈韵,问到她脸上。
钟岚也是知道乐安县主定亲的便是安阳侯府三公子,见乐安县主没有说什么,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边的动静,慧和长公主虽然没注意到,但欣月郡君和欣清郡君得长公主嘱咐,可是留意着陈韵的,见状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这位小堂妹到底还是偏了性子,等吴思思叫人来与欣月郡君说身子不舒服提前离开,欣月郡君特意过去了一趟,关心地问了两句,让管事的送她离开。
吴思思看着以前还很疼爱小姑子的欣月郡君,这会儿对陈韵脸色淡淡,就知道长公主府怕是知道小姑子心怀不满。但这些自有夫君和公爹,她做嫂子的也不好多说教小姑子,只带了陈韵离开长公主府。
陈韵却对此更生气,觉着自己嫂子们都是巴结长公主府,一路上闷头不语,回到陈府便跑回自己院子,没再出来。
宴会这边,林漠并未留意到陈韵,他身边一直没有断了说话寒暄的人,尤其太子到来后直接与他坐在一起,谈笑不断。
他模样生的俊美,虽然来赴宴的都是长公主和陈驸马两边的亲戚,堂亲表亲皆有,尤其皇家宗室那边来了好几位小姑娘,见着这样俊美的少年郎,都忍不住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又一眼。
林漠自然是感觉到了,但面上十分平静,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直到后来有一束目光太过猛烈,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这道目光的主人此时看向林漠的脸,带了些痴迷之色,却发现自己看了他那么大会儿,都不见他回望一眼,便朝男客那边走。
“乡君,不可,”葛玉珠忙拉住了陈妍娇的手,小声劝道,“这么多长辈们跟前,不好过于直白了,若是乡君真的有意,不如回去请世子妃为你求了懿旨来。”
原是陈妍娇今日随着诚允王世子妃来长公主府赴宴,已经嫁为人妇的葛玉珠与陈妍娇本就是姨表亲,夫家又是诚允王世子妃有些沾亲带故关系,这段时间她刻意讨好,便跟着一道来赴宴了。
当然,葛家背后是大皇子,葛玉珠此来为何目的也不单纯。
当她看到被带在长公主身边的男子时,差点没维持住神色,这不是许菡的上门女婿林漠么?当初她见他一面惊为天人,还曾对他生出些爱恋心思,只是后来知道了林漠身份,接着家里为她定了亲事,随着时间和利益,那点儿小女儿情思早就没有了。
只是没想到,许菡的上门女婿居然是长公主嫡幼子,这样的身份……还真是便宜了许八!
葛玉珠对安阳侯府家姑娘从来没有善意,之前又发生过冲突,又见太子到来后与林漠相谈甚欢,她葛家身后站的可是大皇子,与太子自然是敌对派系,而诚允王付一直中立,她接近陈妍娇,便存了拉拢诚允王府的心。
因此发觉身边陈妍娇看林漠眼神也带着惊艳时,便暗暗挑拨起来。不管成不成,反正能给安阳侯府和许菡添堵就好了。
之前,诚允王世子妃为陈妍娇往宫里求赐婚与温恪,除了看中温恪的仕途,便是陈妍娇觉着温恪模样俊俏,她就好模样好看的男子。因一直随外祖诚允王生活在封地,是诚允王付娇贵的姑娘,在封地宛如个土公主一般,骄横跋扈,与不少模样好看的公子哥周旋往来。
若不是诚允王养着这个外孙女也别有用心,想利用她来京城联姻,管着陈妍娇,不然她都是要养起面首来。
此时被葛玉珠三言两语一撺掇,顿时眼睛巴住林漠便移不开了。
其实陈妍娇也不傻,知道外祖家想要她联姻,反正那温恪不同意,那这林漠岂不是正好送上门来,论身份地位可不比那什么温家高多了。
第281章 大结局二
不过,陈妍娇就坐在女客这边,一些议论声也听到了,皱了皱眉,“他真定了安阳侯府的姑娘,还是上门女婿?”
诚允王世子妃这会儿被人拉着说话,葛玉珠压低声音游说,“这有什么,如今那林漠身份不同往日,这以前的婚约就不能作数了。尤其以前他是以上门女婿定的婚约,这对长公主殿下岂不是一种侮辱,怎么可能认这婚约。再说了,要真是承认婚约,那也算是长公主府亲戚了,你看今日安阳侯府的人都没出席,看来这婚事要作废的。乡君你若真相中了,那什么侯府姑娘一个无品的姑娘,哪里有你金贵,长公主肯定中意你这样的贵女。”
陈妍娇被她一通臭脚捧得鼻孔都微微朝上了,看着不远处那不管是身材身高还是模样都好看的像是从她心里刻出来的一样,眼神越发黏腻起来。
葛玉珠看了一眼,微微垂了垂眼,露出些许嘲讽。
当她不知这位姨表妹在诚允王封地名声,既然她这么喜欢,她不帮一般岂不是对不起这表亲关系。
如此想着,她眼中不怀好意算计更浓了些,又低低在陈妍娇耳边数语,只听得陈妍娇频频点头,眼睛冒光。
恰在这时,仿佛是感觉到什么的林漠不经意地朝她们这边扫了一眼,几乎以为是跟自己对视了的陈妍娇,只觉着这一眼让她血液都涌上了头,情难自禁激动地地狠狠捏紧手指。
“啊~”
顿时旁边传来葛玉珠压抑痛苦的隐忍声,陈妍娇才发觉激动之下手下掐错了人,掐到紧挨着她的葛玉珠手背上了,忙不走心地朝她说了句,“没事吧,我没留心。”
葛玉珠捂着瞬间青紫的手背,忍住扇过去一巴掌的心,扯了扯唇角,“没事,没事,”若不是看在陈妍娇能为她带来好处,她是真不愿意讨好靠近这蠢货。
林漠方才看似随意扫了眼,其实是对那道目光实在不喜,想要找出来看是谁望过来的,便看到了陈妍娇看他的样子,顿时有些恶寒,桃花眼中都挂了层寒霜。
不过在宾客面前,他情绪控制的很好,加之本就是一副清冷模样,除了大哥陈宣有所察觉小弟好似有一瞬间十分不快,太子正好转头与人说话,都未察觉。
*
炎炎夏日,七月榴火。
长安城里,也接连发生了几桩火热的传闻。
首一桩,慧和长公主当初产下幼子,居然被府里恶奴调换了死胎,将长公主嫡幼子偷运出府丢弃。
所幸,慧和长公主福运绵厚,幼子亦是遇难成祥的命格,偶然被安阳侯府收留,取名林漠,招为上门女婿,与三房许八姑娘定亲,并在今岁春闱时取中案首状元。
如今,被认回亲生父母慧和长公主和陈驸马身边,一朝轰动高门大户各坊间。
只是有人传言,当初陈林漠这位状元郎是入赘安阳侯府,是安阳侯府看中了陈林漠的才情才培养了他,那婚约也不过是利益交换。因此,陈林漠如今身份成为长公主嫡亲幼子,这门没有经过父母之命的婚约便不作数了。
传言,慧和长公主已经开始为嫡幼子择婿,且还是宗室有品级的贵女。
顿时引来无数议论。
有人说安阳侯府鸡贼,难怪忽然给个侯府姑娘招婿,原来是看中了这赘婿的才能。
有人说,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在自家,就算是婚约不作数,可到底养育了长公主嫡幼子情分在那,只要运作得当,受益匪浅。听说,这位嫡幼子还得了圣上好一番赏赐,与太子交情也极好,虽然太子不一定坐得稳那位置,但总归是对安阳侯府有好处。
也有人谴责长公主府忘恩负义,但这些多是私下里悄悄说,没人敢在明面上嚷嚷,毕竟慧和长公主有多得圣宠,从一个长公主府出了一县男两郡君,就可见圣上对这位胞姐情分。
当然,更多的家中有适龄未婚家姑娘的人家,心思一下活络起来。
但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长公主才宴请亲朋告知众人,没过两天,第二桩更轰动事发生,三皇子府忽然被围。
一夜倾倒。
这三皇子可是不少朝臣看好的夺嫡人选,忽然被封,长公主府嫡幼子被寻回的消息,以及与侯府婚约不作数云云,反倒不起眼,一下被淹没。甚至一些想要姑娘攀附长公主府的人家,门户不保,自暇不顾。
原来,多年来,三皇子一直私养暗卫,滥抓无辜百姓贩卖,并私造兵械,有不臣之心。
三皇子贬为庶人,三皇子一脉圈禁,生母贤妃打入冷宫永不出,外家纪国公府夺爵抄家,其余涉案官员收押天牢按罪论处。
三皇子一脉的官员相继落马,缺出的官位也快速被补齐,若有心人细分析,会发现,补上的官员多是纯臣或东宫詹事府调配过去。
很明显,三皇子在朝堂上的权势尽被太子取代,也明白彰显出圣意。
太子位,牢不可动。
其余有心的皇子们,一时都停下各种小动作。尤其是大皇子,恨不得夹起尾巴来,不叫文昌帝注意到他以前的种种小手段。
又传三皇子之所以被发现图谋,也与才被找回的慧和长公主嫡幼子相关,也有说只是碰巧在慧和长公主查找幼子过程里,偶然揭发了三皇子谋算。但这只是只言片语,并未引起众人注意。
再一桩,在许多人看不到的背地里,几乎是几日间,京城各高门官员后宅和前院,快速处理了一些姨娘、通房、下人、侍从、护卫等,这些人家都是暗中收到圣上和皇后暗旨。
有人还发现,有好几家宠妾灭妻的官员职位一降再降,甚至丢了官。
只有知情者清楚,这些被处理掉的姨娘、侍从等等,皆是样貌佼好,识文断字,甚至男能出口成章,女能吟诗作对。都是按照或世家翩翩公子清雅俊气小生,或娇媚可人闺秀清雅解语花,对应着各家所需,花了手段送进各府后宅前院。
或为拿捏男子投靠或为三皇子办事,或哄了宗室或高门贵女与三皇子府女眷交好等等。
这样处心积虑地拉拢人心,几乎把京城大半高官渗透进去,圣上焉能不怒,也是圣上重处三皇子一脉的缘由。
但,固然三皇子暗中算计可恨,但这些被渗透的人家,尤其是为官者,也难逃一个不察之责。甚至有人宠这些被送进来的女子超过正妻,典型的宠妾灭妻,圣上直接寻了由头重罚。
其中,丢官的人中,便有一个安阳侯府姻亲,许蔷夫君,冯承学。
……
“三姐姐,哎呦,咱们的宣哥儿和妙姐儿长这么大了。快来,让小姨抱抱。”
许蔷带着儿女回娘家,先到了松鹤院给安阳侯老夫人请安,才进院子,就被正好在松鹤院陪老夫人说话的许菡迎出来,弯腰朝宣哥儿拍了拍手。
“小姨,”宣哥儿已经有了小大人模样,虽然看到小姨开心,小脸上却很板正稳重,先拱手作揖见了礼,然后便被许菡一把抱了起来,掂了掂。
“宣哥儿长高也重了,”许菡笑着蹭了蹭他白白的小脸,“想没想小姨?”
宣哥儿小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似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看的许菡直乐,更逗他,“想小姨就大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咧。”
“想小姨,”宣哥儿蚊子声似的说完,更不好意思了。
“抱,抱,”那边妙姐儿看哥哥被抱,也耐不住从奶娘怀里往这探身子,许菡索性一并抱了过来,奶娘在一旁托着。
许蔷失笑,“好了,宣哥儿下来,别累着你小姨,叫小姨抱着妹妹。”
说话时,许菡已经把脸在妙姐儿小胸脯前蹭了蹭,惹得小家伙儿咯咯笑起来,她自己的刘海也蹭乱了,“果然小娃娃都怕蹭。”
都是与小侄儿外甥们一起玩出来的经验了,对唯一的小外甥女,小模样又软糯可爱,许菡更加喜爱,逗得小姑娘笑个不停。
边逗孩子边进了正房,安阳侯夫人听闻女儿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回来,与许如容从大房来,也前后脚到了,屋子里顿时一阵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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