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查找,林漠还把那园子里面能记住的格局画了下来交给陈驸马,又增加了一些能想到的细节之处。
陈驸马小心地收好了纸张,事情到此,该说的基本就说的差不多了,他有些不舍地看了又看林漠,还是忍不住道:“虽然事情还未完全查实,但不管如何,之前陈钟氏几次害你,让你濒临险境中,都是我们失责。就算她现在被控制关起来了,但慎重为上,我想调几个护卫去你身边。”
见林漠想拒绝,又赶忙道:“你也急着拒绝,就算,就算真的那么叫人失望,你不是我们的孩子,我跟长公主商议过,想收你为义子。其实,就是不知道陈钟氏做的恶事之前,我跟长公主见过你之后,就想着你或许是我们孩子转世而来,想收你为义子的。”
说到这里,陈驸马的神色里带了些许祈求之色。
若林漠真是他们孩子还好,若不是,断了线索,那他们亲生孩子怕是也难找到。
他或许还能控制住,可妻子那里,他真怕大起大伏之下,承受不住。他们夫妻两人也是真的对林漠喜爱,心中有想亲近的感觉。
但陈驸马更觉着,已经有了重合的的经历作证,上天既然能叫他们探得当年失子真相,许留了一线与他们,林漠就是他们的孩子。
陈驸马这样一说,林漠反倒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他心里很清楚,与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爱,也没生出过找到亲生父母想法,对父母期许并不是很大不同,陈驸马和慧和长公主是有过幼子,爱他却失去了。若能失而复得,是狂喜,若不能,怕是要抱憾余生。
他也明白,陈驸马查到了这么多,跟自己的经历比对上,有了一部分时间和地点经历的吻合,已经能够有七八分证明,自己或许真的就是他们失去的幼子。
因为明白,他也才更冷静,怕一旦成真,许多既定的生活便要改变,比如他跟许菡的关系。一想到,或许长公主幼子与人定亲为赘婿,会让他们这些皇家人蒙羞会不承认这亲事,林漠心里就生出了抗拒之心。
微微垂了眸子,没有应声。
屋子里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凝固。
还是许成温开口,打破了安静,“阿漠不必顾虑太多,既然是陈驸马和长公主殿下的心意,不妨收下,正好我们也怕江湖组织那边留有余孽,长公主殿下的护卫比咱们侯府的身手好太多,这样你上下值路上我们也放心些。”
他没有提义子的事,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
“多谢陈大人和长公主殿下,”林漠不是任性之人,许成温一说,便没有再推拒了。
“那……”陈驸马还想再跟林漠说什么,又有许多话在脑子里转,却纷纷乱说不出。
许成温便道:“既然如此,陈大人回去调查,阿漠这边,我会尽量与他一起出行,不必过于担心。”
其实,事情说完了,又是这么个上不上下不下,查到了许多又没完全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了正事谈,说什么都觉着刻意。
倒不如告别,各自回去梳理下情绪。
陈驸马还不舍,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回去与妻子汇报,她在家里也等着不知多着急,便按捺下不舍,站起身来,“那我这便回去叫人调查。”
“有劳陈大人了,”许成温拱了拱手。
许菡随着林漠一起站起来,两人手还牵着的,许菡本想抽回来,一抽没抽动,微微仰头看了看旁边身形挺拔少年。
林漠却没注意到她眼神一般,握着她的手又却又紧了紧。
行叭,许菡索性放弃。
幸好她今日出门穿的是大袖衣裳,阿漠的袖子也不窄,两人的手被袖子掩盖着,外人不留意细看该是看不到他们大庭广众之下还手牵手。
而且,她能察觉出,阿漠心情并不是很好。
虽然她不知道,他可能就要找到亲生父母和家人,还是皇家贵胄的长公主殿下,该是高兴的事才对,可他却好像不大开心?
等许成温和陈驸马往外走,她跟林漠落后两步时,她小声问,“阿漠,你没事吧?是不是不大开心?”
“没事,”林漠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微微低头朝她轻笑了下。
许菡看着他情绪还是不大对,但也没再多问,与他一起往外走,才走出来,便听到一道爽朗声音向她爹招呼。
“许大人。”
“县男,”许成温朝来人拱了下手。
原是慧和长公主在府里一直惦记着陈驸马这边,总想亲自过来,陈宣也惦记着查找幼弟的事,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公务去值房,多在长公主这边帮忙。
见母亲坐立不安,陈宣安慰了她一番后,竟也有些等不及。
长公主索性跟他说了陈驸马约见许成温和林漠的地点,叫他过来看看,若林漠真是他们的孩子,叫长子早点接触才好。
这些天,长公主胡思乱想了许多,夜里睡不宁,经常睡着睡着就惊厥醒来,喊着“孩子”,只短短时间,就憔悴许多。
陈驸马看到长子来,就知道妻子等不及这边消息,看长子眼睛一直往他身后看,知道他惦记着林漠,特意微微侧开身子,让出位置方便长子说话。
“文宣县男,”要见礼,林漠不得不松开握着许菡的手,微微拱手一下。
许菡没见过陈宣,但听这称呼,就明白了来人是谁,慧和长公主的长子,来不及多看,她双手齐与胸前,微微屈膝行礼后,才抬起目光。
看清这位文宣县男的模样后,许菡就怔住了。
“林公子,”陈宣从心里对眼前少年有好感,忍住了亲近之心,朝两人微微颔首,“许八姑娘。”
见许菡看着自己有些发呆,不由微微挑了下眉。
林漠马上察觉到视线,微微侧脸,“阿菡?”
“嗯?嗯,”许菡回神,见陈驸马和许成温也看着自己,并未不好意思,反而坦诚道,“我是第一次见文宣县男,就是觉着他跟阿漠鼻中脸颊这块,还有下巴,长得好像。”
只是猛地看像时,再细看,文宣县男的脸大些,模样五官偏冷硬,没有林漠的精致秾丽柔和感。
因是第一次见这位县男,加上不知不觉有心对比,这位可能是林漠长兄的男子,感觉才强烈些。也让她想到先前看到陈驸马时的熟悉感由来,那可是在陈驸马说那些话之前的感觉了,许菡没有隐瞒,“刚才第一次见陈驸马也有些熟悉的感觉。”
许成温倒是没留意这些,小女儿一说,他站在一旁细细地对比起林漠和陈宣的长相,连陈驸马目光也不住地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隐含着暗暗激动。
“还别说,不去看眼睛,两人脸中和下巴确实挺像,”许成温甚至抬手捂住了林漠的眼睛,示意陈驸马也掩住陈宣眼睛,“这样是不是感觉更像了。”
“是,很像,”陈驸马毫不迟疑就抬手盖住了长子的眼睛,越看越高兴。
若说林漠模样跟自己祖母生的像,只是巧合,可自己长子的模样多随了妻子,尤其是一双凤眼更是神似。现在林漠五官上却有跟自己妻子和长子相似之处,这就不仅仅是长得像祖母的巧合,而是糅合了他们夫妻双方血缘的原因,是他们的孩子的缘故才是。
许菡也有些小激动和小得意,悄悄把住林漠的胳膊摇了摇。
看看,还得是她眼神好使吧,这一眼就看出来了!
感觉得是多亏了自己眼神犀利,善于发现,点出来了。
第266章
林漠自然是知道自己模样,也忍不住细细端详陈宣,尤其是被捂住了眼睛的其他位置。
还真是有些相像,只是不十分像,有个七八分。
其实,这也需要有人对其中一人模样十分之熟悉深刻,才能快速找到与另一个不认识之人相像来。
若不是时机不对,林漠都要调侃她两句,竟对他长相这般熟刻与心么?
几人此时正站在雅间门外一点儿,周围并无客人往来,只除了一个伙计侯在二楼等着雅间里传唤,不时朝这边看一眼。但从楼下望,隐约看到这边情形,见他们聚在这里,不少大堂里的人抬头张望。
陈驸马只能强忍着激动,尽力保持冷静,“说不得阿漠真是……真是太好了。”
未尽之言,所有人都明白,陈宣也很高兴。
母亲怀着幼弟时,他已经半大少年了,犹记得母亲生产后的悲痛,他也难过不已。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亲人可能活在世,且有可能近在眼前。
性子颇有些粗犷的文宣县男,没忍住激荡之心,抬起手来拍了拍林漠的肩膀。
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小弟啊!
虽然林漠神色依然淡淡,但陈宣并不在意,从知道林漠可能是自己弟弟后,他也叫人调查了一番,知道他是个冷清性子,在外几乎少有知交人。
这也越发让人心疼,性子清冷多是经历磨难多才易形成。
陈驸马的随从已经结了账,下人很快下了楼出大堂,才走出门口,从一旁便走来一对主仆,停在了许成温跟前。
“许大人,”女子也微微屈膝,也与陈驸马见了礼,也与许菡招呼一声,但目光是一直停留在许成温身上,“好久未见,许大人可安好?”
她是坐马车经过这里,看到安阳侯府马车的车徽,又认出一旁有许成温的马,才特意停下,果然真的见到了他。
许菡第一眼还没认出人,很快就想起来,这不是之前来过家里的宁家二姑娘么,对了,这位宁芝姑娘似乎看中了自家爹爹来着?
宁芝打招呼的目的太明显,陈驸马和陈宣识趣地点头表示后,便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位置。
然后下一瞬,果然发现宁芝望着自家爹爹时目光含羞带情,就被林漠拉住手带着往陈驸马和陈宣处走过去。
“阿菡,”林漠轻轻唤了一声还扭着头往那边看的小姑娘,忽然说,“阿菡,等会儿叔父若是没表示,你别催问他再娶,叔父无意,顺着他心意就好。反正不管往后如何,我都会与你一直在一起,叔父有我们孝顺,三房一样后继有人。”
“啊?啊,哦,哦,”许菡满目震惊地转头看他。
她脑子里才刚冒出个,这宁芝倒是真喜欢爹爹,若是……阿漠怎么就说起来了,而且,还当着陈驸马和文宣县男,说这些家事做什么?
但林漠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便明白他大概是有什么事,虽然还没想到,但不妨碍配合他,还点了点头。
便没看到,趁着她点头时,林漠眼状似无意地飞快朝陈驸马方向划了一眼。
他就是故意说给陈驸马和陈宣听得,好叫他们心里有数,就算自己真的是他们家的人,日后也不会改变与阿菡的婚约。若不是怕大街上叫人觉着轻薄了阿菡,他都想说日后他们的孩子就是三房的香火。
陈驸马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可这个时候他还真没想那么多,连亲儿子都没完全寻回,别说成亲生子这些后面事了。
但也知道了林漠的坚持。
陈宣倒是觉着,这个很有可能是自家的幼弟重情重义,当然,安阳侯府确实待他也好,从得到的消息看,许成温是真将他当做半子来待,被自己那个恶毒二婶暗害前后都亲力亲为地护着。
许成温并未与宁芝多说什么,只神色疏离地寒暄了两句,便朝人拱了拱手,走了过来。
徒留神女有意的姑娘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高大背影不舍,难过,等微微走开到一旁小摊子上,借着挑选东西的掩饰,还不时悄悄往他们这边望。
明知他无意自己,可她却放不下他,哪怕只是悄悄看他一眼,都能叫她欢喜。
宁芝满心酸涩地捏紧手里随意拿起的一个络子,直到高大男子进了马车再也望不到,才转身回到自家马车上,她的丫鬟随后扔下一串铜板紧追上去。
小贩白得一串铜板,自是满脸喜气,又缓缓摇头。
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别说,若不是方才林漠忽然说了那些话,看到人家姑娘如此恋恋不舍自家爹爹,许菡还真想劝上两句,那姑娘其实也挺不错,若不然再娶也行。
但前头爹爹已经说过,无心再娶,放不下娘亲,她还是尊重爹爹的想法。
她倒是没想过三房香火不香火的事,主要担心许成温孤独。更没想那么远那么深,若林漠真是长公主的孩子,他这个上门女婿还能否作数,能否承继三房香火?
方才林漠忽然说那些话,才叫她觉着有些莫名。
这会儿坐上马车了,倒是想起来方才的疑惑,随口问了出来,“阿漠,方才怎么忽然说那些?”
才得知了这么多信息,许成温便没骑马,跟林漠和许菡一起坐在马车里回侯府,路上也理理思绪,听小女儿这么一问,抬眼看向两人,“什么?”
“没什么,”林漠主动道,“就是跟阿菡说了几句话,不管我是不是长公主府丢失的那个,日后都会跟以前一样,叔父若不想再娶,都有我跟阿菡孝顺。”
当着未来岳父的面,林漠也不敢造次什么子嗣香火,当然也怕小姑娘羞恼。
说实话,许成温也没想到这么远,但林漠这么一说,他的心便有些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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