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建森和冯海倩不是单独对闻昭非如此热情周到,而是他们对所里同事们都是如此。
闻昭非没参与,但也听说三年前男护士方一涛的婚宴是他们帮忙张罗的。
“这里你熟,都听你的,”林琅抬头对上闻昭非的目光,继续眉眼弯弯地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老师和师母呢?婚宴也要请他们的吧。”
闻昭非没有多说,林琅也知道这俩人对闻昭非的重要。
闻昭非微微一笑,回答道,“老师师母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我明天早点儿下班去接他们过来。老师师母都是很好的人。”
闻昭非放开林琅,揉揉林琅的头发,说起更多关于老师师母的旧事,同时也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已经“进化”到一个拥抱就能撩出满身火的地步了。
“……嗯呐。你去洗澡吧,我等你,”林琅看到闻昭非就安心了,黏人的劲儿消退下来,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害羞。
她居然因为没有“及时”牵手而发小脾气!林琅害羞了,自然也注意不到闻昭非的“囧”状。
闻昭非拿起暖水瓶,里面水还是满的。
林琅求表扬地道,“那个煤炉我用不来,我去水房打的。”林琅跑了两趟,还给了水房的李婶十来颗喜糖,但换闻昭非回来立刻能有热水用,完全值得。
“以后我……好,辛苦佩佩了,”闻昭非顺着林琅瞪圆看来的眼神意思说。
不多耽搁,闻昭非拿着暖水瓶和衣服到卫生间里冲澡。
林琅回到炕上整理完衣服,再到书桌前拿着新买的笔记本继续记账,今日总共支出155.6元,大件的衣柜和书桌等花去大头的近一百块,剩下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快花去闻昭非一个月的工资。
工作地点这么近,农场供销社也不远,自行车可以不用买了。林琅其实“会”缝纫机的基础操作,但脑袋会并不代表手也会,她做不出好看的衣服来。
闻昭非作为医生日常要忙着治病救人,他已经答应的坐垫抱枕外,林琅不打算要他花更时间精力在这上面。
如此缝纫机也完全没必要买了。
三转一响的手表在京城买好了,只剩个收音机要再考虑考虑。即便林琅考虑好要买,也得预订个半年以上,才能拿到手。
——
傍晚六点半,不用所长冯海倩或楚维再来喊,闻昭非和林琅自己到卫生所后院的所长家里。
后院正房三间不包括共用的堂屋和厨房卫生间等,楚建森和妻子住一间,楚维夫妇带着小楚阳住一间,剩余的那间给楚建森可能来探亲的长子次女们住,日常更多作为客房用。
所长妻子冯海倩和小儿媳顾丽珍在家,楚维抱着楚阳出门买东西还没回,所长一般要七八点人去前院催了,他才回家。
“快进来,这是小林吧,长得真俏,和我们闻医生真配,”冯海倩年过五十,脸和身材都稍显丰腴,她拉着林琅的手一个劲儿的稀罕。
冯海倩说着话又悄悄瞥去闻昭非,算是明白以前闻昭非为何看不上她介绍的人了,原来是喜欢这样玲珑精致的女娃娃。
林琅今儿走路多了,晚上出门就换了双平底布鞋穿。
没了皮鞋给她增的那点儿高,林琅本身比例再好,将将一米六的身高,在闻昭非和骨架天然大些的东北女性身边就特显小巧。
“伯母您好,这是我老家那边寄来的特产,煲汤很好用的,”林琅说明了一下闻昭非递给冯海倩的特产,一些山菇干货,只加一点儿就能煲出鲜美的肉汤。
唯一可惜的是,肉票有限,即便是卫生所所长家里,也没法随心所欲地买肉买骨头炖汤。
“我爱人从家乡带来的,您放心收下,”闻昭非如此说了,冯海倩才不再推拒。
顾丽珍从厨房端了水过来,她笑吟吟地问林琅,“妹妹今年几岁了?我托大,你喊我一句丽珍姐。”
“我今年四月就满十八岁了!丽珍姐好,您和伯母喊我名字就好,”林琅在哪个世界都成年了,她就人矮了点儿,脸蛋显小了些。
这个年代的农村姑娘多的是十六七岁嫁人,林琅这个年纪结婚在冯海倩和顾丽珍眼里是刚刚好。
倒是24岁才结婚的闻昭非,已经大半只脚跨入大龄晚婚青年的行列了。
“唉哟,这声音怎么这么……甜,对,比大白兔奶糖还甜,”顾丽珍很是被林琅的南腔软调给惊住了,软糯糯、甜滋滋,可不就是大白兔奶糖。
林琅疑惑地眨眨眼,脑袋缓慢冒出无数问号,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话的,从来没人说她声音甜过,她的同学都觉得她高冷来着。
倒不是林琅天生性格冷,而是她习惯在碎片化时间自学,强记忆力带来的高专注度,很容易就忽略周边环境。周围同学们看她在学习,自然不好打扰,久而久之,她就成为众人眼里的高冷学神。
顾丽珍被林琅“怀疑人生”的眼神逗到了,也不把林琅的手还给闻昭非了,她拉着人到客厅里,属于她儿子楚阳的零食也被贡献出来。
“吃糖,阳阳吃多了坏牙齿,你帮他吃掉些,”顾丽珍不容拒绝地塞给林琅两颗大白兔奶糖,愈发觉得和林琅投缘。
林琅不再纠结,暂且当顾丽珍是夸她,这个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可贵着呢。她收下奶糖,又从斜跨布包里掏出两把糖,分别递给顾丽珍和冯海倩。
“谢谢丽珍姐,我也请您和伯母吃喜糖。”
这些喜糖是用糖票买的,味道比不要票的散装糖好不少。
顾丽珍和冯海倩自然不会拒绝,冯海倩又去厨房拿了两个橘子过来,分别塞给林琅和闻昭非,“先解解馋,等老楚回来,我们就开饭。”
“阳阳父子买酒和喊老楚去了,哟,这就回了。”
冯海倩话音未落,堂屋门口冲进来一个人肉小炮弹,寻着味道要撞到林琅大.腿前,被闻昭非一把拎起到怀里。
楚阳也不认生,直接搂住闻昭非的脖子,“闻叔叔,糖,阳阳要吃糖!”
小家伙嘴里就是一股奶糖味儿,闻昭非可不敢随便给他吃糖吃坏了牙齿,他将人放到地上,“能不能吃糖,要看你.妈妈奶奶同不同意?”
楚阳自然已经磨过了长辈们许久无果,才逮着家里的客人要,他一扭头看向林琅,“漂亮姐姐,阳阳要吃糖~”
林琅被楚阳这幅有糖就是爹娘的模样逗笑了,“我是婶婶,不是姐姐。婶婶把糖给你.妈妈,让你.妈妈明天给你吃,好吗?”
楚阳眼珠子咕噜转一圈,大抵知道今天家里的大人和客人都不会再额外给他糖吃了,再闹估计老爹的铁拳要招呼他小屁.股了。
“那阳阳明天吃,”楚阳识相地点点头,看林琅又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糖给顾丽珍,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把客厅里的大人都逗笑了。
顾丽珍很是无奈地点了点楚阳的小脑袋,“还要说什么?”
“谢谢漂亮姐姐,”楚阳道谢,嘴里依旧振振有词,“姐姐看着比花花姐还小,为什么要叫婶婶,婶婶不都是莫大婶那样的嘛。”
“你姐姐……不,婶婶是你闻叔叔的妻子,你喊姐姐不是乱辈分了吗?”顾丽珍差点儿被儿子绕进去。
不过林琅不管年纪还是模样都比隔壁钱国庆的女儿钱雅莫差不多,楚阳前面还有两个堂哥和两个表哥,亲族里没有小姐姐给他喊。
“不管不管,就要叫漂亮姐姐,”楚阳躲开亲妈的拧耳朵,又晃到林琅跟前一把抱住林琅的大.腿撒娇。
他眼中的林琅又白又好看又有糖,可不就是他的漂亮姐姐嘛!
林琅轻轻摸了一下楚阳的头发,她偏头看向闻昭非,压低声音喊道,“闻叔叔?”
她在小宁村第一次见闻昭非也想喊闻昭非叫叔叔来着。
闻昭非对林琅突然的调皮毫无防备,耳根的热度一下子就上了脸,上了脖子,原本已经咽下的水,突然“腾”起,“咳咳咳……”
林琅伸手给闻昭非拍拍后背,再朝闻昭非讨好地笑,她当真不算故意让闻昭非呛水的……
闻昭非很快就收敛了失态,他剥了颗糖送到林琅嘴边,表情严肃地道,“喊三哥。”
“三哥,”林琅乖乖喊了,笑弯着眼睛低头把糖吃到嘴里。
楚阳扭成麻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昭非喂糖,林琅吃糖,半颗都没他的份儿。
“姐姐,闻叔叔……呜,婶婶就婶婶,婶婶~~~”小楚阳喊得再婉转逗趣儿,闻昭非都无动于衷。
楚阳亲爹楚维提着酒大步进到客厅,再拎衣服把楚阳领到自己肩膀上,不给下来了,“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林同志别介意哈。”
林琅连连摇头,“哪里会,阳阳很可爱。”
“哈哈哈,昭非和林同志来了啊,”楚建森推着自行车到院门边,老远就听到堂屋里儿子孙子的笑闹声,再一听还有闻昭非的声音。
上午楚建森要去一区卫生所开会,特意推了自行车去卫生所前院,平时他的自行车都停在后院里,冯海倩和顾丽珍偶尔买菜时会骑它去。
“可不就等你了!每天都等你……”冯海倩瞪一眼每天让他们各种等的楚建森,转身往厨房去。
顾美珍起身跟上去帮忙端菜,楚维驮着儿子招呼闻昭非和林琅到堂屋的饭桌入坐,楚建森去洗脸洗手过来,酒菜都备好在桌上。
“来来来,都坐下,吃个便饭,没那么多讲究,吃!”楚建森主要是招呼一句林琅,怕小姑娘怕生,在陌生人家里放不开,不敢吃。
但他这习惯性的大嗓门,话一出口就和恐吓似的,平时大家都听习惯了,也不在意,这会儿冯海倩和顾丽珍俱是瞪眼看来。
“收收你的嗓门,炸耳朵呢!”冯海倩夹了一筷子菜给林琅,“你大伯就是话面上的意思,让你别客气。”
“嗯嗯,我听明白了,谢谢大伯,谢谢伯母,你们也自己吃,”林琅脸上的笑容不变,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儿被音量吓到,但没有误会他们的热情。
楚建森再听几耳朵林琅和冯海倩、顾丽珍的对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不敢再和林琅说话,只和楚维一起招呼闻昭非喝酒吃菜。
酒足饭饱,楚维捅了闻昭非一胳膊,在他耳边低声八卦起来,“真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啊?”
就这几次接触,楚维都能清晰感觉到林琅完全区别于农场姑娘们的又甜又娇,私下里可能被林琅数倍往上更亲密对待的闻昭非,只会感受更加深刻。
往常他爹他娘给闻昭非介绍对象,都是往爽朗大方那种方向找的。
“她是这样,我才喜欢这样的,”闻昭非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他以前没有将婚姻列入未来规划,介绍来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喜欢。
林琅属于意外又必须承担的责任,他对待她自然不同于任何人。
楚维愣了许久,一拍大.腿道,“可以啊兄弟,这话说得真好听,回头我也说给我媳妇听,嘿嘿……”
顾丽珍不管傻乐的丈夫和第一眼看过来的闻昭非,她拉起林琅的手笑吟吟地道,“我们到这边说话,别管这些臭男人。”
“咳,我没说爸,咳咳,”顾丽珍拉着林琅赶紧走,日常埋汰丈夫多了,差点儿把公公也一起说到里面。
“好呀,我有好多不懂的和您讨教呢,”林琅对顾丽珍的观感挺好的,她一手被顾丽珍拉着,另一只手被肚皮圆滚滚的楚阳拉着。
林琅难得感觉自己的好人缘,小宁村里的大姐小孩儿们可不会这样喜欢她。
“阳阳真可爱,”林琅尝试捏捏楚阳肉乎乎的脸颊,手感特好,楚阳也乖乖仰头一副任她蹂.躏的可爱表情。
“唉哟,将来你和闻医生孩子那只会更可爱,想生男孩还是女孩?”顾丽珍越看林琅越稀罕,又白又软,正是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
顾丽珍今年二十四岁,她十九岁嫁给楚维,二十岁生下楚阳,今年二月楚阳就有三周岁了,冯海倩和她妈话里话外都催她再生个孩子。
顾丽珍自己也想再生个女儿,但又怕怀上生下来又是楚阳这样的皮猴子。
林琅顺着顾丽珍的思路认真地想了想,结论是她只想生一个,无论男孩女孩,她都要给它全部的爱。
但生孩子的前提是她的身体好,她和闻昭非的婚姻关系稳定。
林琅微笑点头,“儿子女儿都好。”
林琅下意识转头去看闻昭非,饭桌那边的闻昭非同时抬眸看来,嘴角微扬,给林琅一个略带安抚味道的笑容。
闻昭非确实没想到冯海倩和顾丽珍第一次见林琅就如此投缘,他时刻在边上看顾着,反倒像妨碍了她们一般,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
林琅心里因为未来不确定性而有的那点不安,立刻被安抚下去了,她弯了弯眼睛,回闻昭非一个笑容。
边上的顾丽珍看得好笑,但也知道林琅和闻昭非今儿才真正领证,正是新婚容易害羞的时候。
“确实都好,儿子女儿像你或像闻医生都好看。”
这个话题不再多聊,顾丽珍说起其他对林琅有帮助的信息,“咱们这儿走出两里就是玉米地、麦地和水稻田,不缺粮食,你和闻医生紧要地把房子整整,这里冬天是真能冷死人的,你第一年来可不能马虎。”
“现在供销社里不好买做冬衣的棉花,有需要你回头和我说,阿姐帮你想办法。”她丈夫楚维在工厂运输队,经常出差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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