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寂轻点了一下头,半天都没有再说话,柯枫担心对方真的睡着了,随口找了个话题问:“要不要猜猜,下一个局是关于我们其中哪一个人的?”
“这谁能猜得出来……”
话音未落。
黑雾散去,光怪陆离的回忆尽头,竖着一整排巨大的铁笼。
血色的,如同地牢一般的场景里,阴森可怖,湿冷至极。
在这发霉到令人作呕的环境中,谈寂听到了自四面八方的铁笼中传来的,层层叠叠的咀嚼声。
如同狼群啃食着白骨上的碎肉,令人头皮发麻。
“你饿不饿?”
一个声音如是问道。
铁笼外面站了一个人,带着山羊头骨制成的面具,手中的仪器闪着刺眼的光。
谈寂皱眉,本想回答这种恶心的环境下,还是关在笼子里,谁会在乎饿不饿啊。
可饥饿感,却如同被这句话按下了开关,忽地汹涌而来。
身后阴影里的男人也走了出来,笑道:“饿不饿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饿了也该是我来喂他。”
谈寂跟着他一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靠进了对方的怀中。
祁冽盯着笼中满脸不在乎的二人看了一会,咬牙道:“blank1-1,我知道你的天赋很厉害,但这是属于我的特殊局,规则只能由我来掌控,字条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地牢中阴冷异常,柯枫害怕谈寂着凉,搂着他看都懒得看祁冽一眼,说道:“偷来的东西也能称之为自己的?偷实验方的仪器和特殊局就罢了,连局中的内容也是偷入局者的,你的想象力如此匮乏吗?”
“偷?我不过是让你们重新面对一次,自己侥幸逃避掉的过往罢了,”祁冽猛的握住了牢笼的铁栏杆,那张戴着山羊面具的脸也凑了过来,眼中满是癫狂的神色,“你身为对照组,应该从未见过这个地方吧。”
谈寂有些嫌弃的偏了一下头,生怕狂犬病患者的唾沫星子会溅到自己,柯枫见状干脆搂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实验方用以关押即将进入血斗场,以及从场内败下阵来的失败品的地方,很难猜吗?”
祁冽尚未开口,那仪器便“嘀嘀”想了两声,像是回答柯枫,他猜对了。
“不可能!这个空间与武库是冲突的,你不可能来过!”
柯枫好笑的说:“现世中的这个空间,我当时不可能来过,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曾帮白橘破过局?”
谈寂瞬间明白了,这一幕来自白橘,是他作为实验品时,被关在地下牢笼之中的记忆。
而这无法忽视的饥饿感,应当表示这一幕所要提现的,味欲。
如柯枫曾说,第一轮便能破局的人乃是凤毛麟角,为了释怀这段残酷血腥的记忆,他曾陪白橘一同,经历过三轮相同的画面。
祁冽自然是忍受不了他这般嘲讽,当即又将仪器强行拧了半圈,恶狠狠地说道:“香欲不过是个意外,在味欲的规则之下,没有人能逃脱!”
柯枫点了点头:“和你相遇是挺意外的。”
已经很冷了,谈寂心想,不要突然讲冷笑话。
他俩这无所谓的态度对祁冽的刺激更大了,一咬牙将仪器拧到了底,在过载警告的提示声中,舔着嘴角的鲜血,快步消失在了这排牢笼的尽头。
“这就走了?”谈寂有些意外。
“再不走,他就会因为撑不住反噬,而狼狈的倒在我们面前,”柯枫搂着他解释完,又问,“感觉很饿吧?”
“嗯。”
按理说不该这么饿的,明明被拉入局中之前,还被哄着吃了不少夜宵,柯枫隔着睡衣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薄削的腹肌下面,胃部的位置微鼓着,吃得饱饱的。
这种饥饿感,来源于规则,惩罚着那些贪婪暴食而不知克制的人。
“我能忍得住。”谈寂说。
柯枫的手又往下探了一些,低声说:“倒也不必硬忍着,人的大脑并不能过于细致的分辨出不同的快乐,想要喂饱你,还有些别的法子,只要你同意……”
“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两枚晴蓝色的耳钉一左一右的闪了几下,又交叠到了一起。
男人炙热的呼吸覆了过来。
他也很饿。
***
这一幕的场景极大,六位弈者被两两关入牢笼之中,彻彻底底的分散了。
光线很差,空气也是潮湿的,混杂着干涸的血迹与汗液发霉的味道。
拐角处,一个特别大的笼子里,相隔极远的站着两个人。
这里比其他贴着墙整齐排列的牢笼都大,向外的两面被布挡着,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禾月站在一个水泥堆砌的食槽边,犹豫着问道:“这是你的记忆,还是……”
“白橘的。”顾流光靠着铁栏杆没有动。
他才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对方说:“当然,我做实验品那会儿,也来过,你我现在所处的,是这里的‘食堂’。”
失败者们的“食堂”,一个猪圈都不如的地方。
从满地的干涸血液和打斗痕迹来看,吃饭的方式,应该是靠抢。
“你……”
“很饿吧,”顾流光难得打断了对方,说道,“再忍一会,或者忍不住的话,咬我也行,别咬自己。”
记忆中,这里的食物向来少之又少,每到饭点,所有还能动弹的失败品们,都会涌入此处,为了一口仅能饱腹的食物,争抢推搡,不惜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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