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你问我这几千年还好吗？”
    修斯愣了下，沉思道：“我也不好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今天，又好像的的确确经过了几千年。”
    他的死，连他都不知道如何描述。死后去了哪里，他也一头雾水。非要说的话……
    修斯想了几分钟，“还好，我应该是失足掉进了深渊裂缝，但幸运存活下来了。”
    深渊裂缝？猫眸闪过一道思考。
    在父亲的描述里，他的死仅仅是一场意外。
    可是，真的是意外吗。为什么巴尔、别西卜都跟在父亲身边，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修斯继续道：“不过，也还好，我还是活下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等今晚过后，我们先去找巴尔吧。”
    巴尔是他第一个造物，算是祂们之中的老大。修斯对巴尔比较放心，认为找到巴尔后，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但他没注意到，猫差点炸毛，好像对此意见很大！
    说到这，修斯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你觉得奥斯帝国实力如何。”
    猫堪堪收住爪子，老实回答。
    “不是排位四十多名的实力？皇宫内有隐藏的超格强者？”
    修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我大概猜到了，奥斯帝国不同于寻常国家。”
    猫点头。
    是特别，不然勇者洛杰也不会暂住在奥斯帝国，还作为皇家专属家庭教师进出皇宫，帮女帝教育公主王子了。不过这件事外界知道的人极少，只有少数皇室才知道。
    另外，要不是奥斯帝国的特别，祂和莫拉格斯、因波斯也不会给出契约资格，借助力量给人类了。
    奥斯帝国本身的位点以及其皇室血统的秘密，正是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特别之处。
    其实即使艾利欧格不出手，白天的光明神国也无法毁了奥斯帝国皇城。其他人不说，勇者洛杰是肯定会出手的。
    “但今天之后，光明神国的报复是跑不了了。”
    对此，修斯也担心。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左右。
    另一方，皇宫的花园中，大雪纷飞，冰寒刺骨。
    洛杰站在干枯的河床边，眼神有些放空，好像在沉思什么。
    与此同时。
    深渊之下。
    昏暗的大殿内，帘布虚虚遮蔽，宽大的床上，似乎睡着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
    祂戴着一副滑稽的眼罩，眼罩外的图案是卡通的眼睛，略长的黑发簌簌散在眼罩上，白皙的皮肤在灰光下显出了与旁不同的高级色调。
    祂完全没有生息，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又或许只是睡得比较沉而已。但是祂长达几百年的睡眠，却被一连的噪声打扰了，有两个家伙不断联系祂，吵吵闹闹，祂听得不厌其烦，意识逐渐清醒。
    “莫拉格斯、因波斯……”
    瓦沙克摘下眼罩，露出一双深绿的眸，如同密林中的深潭，带着浓重的雾气。祂一眨眼，睫羽如碧叶抖动，混沌幽深的双眸逐渐有了光彩，可是其中忧郁的底色丝毫不减，似乎是因为起床气，祂细长的双眉微蹙，在眼脸落下阴影。
    祂表情忧伤，好几千年都如此，总是好像刚哭了一场，或者祂确实会躲起来哭泣。被吵醒后，祂坐起身，正听取着莫拉格斯与因波斯传来的情报。
    “让我找艾利欧格……？”
    瓦沙克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忙找艾利欧格。
    艾利欧格一反常态，从对人类无感到突然变成人类爱，对祂有什么所谓？
    艾利欧格那家伙从小就爱跟着父亲，在父亲面前柔弱可怜，父亲一不在，就板起脸。祂不喜欢艾利欧格，或者更准确的说，祂不喜欢任何一个同胞，祂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莫拉格斯脾气暴躁，因波斯寡言阴暗。祂跟祂们从来相处不来，怎会想找祂们中任何一个。
    瓦沙克作为第三个出生的造物，除第一造物巴尔、第二造物阿加雷斯外的家伙对祂来说都是幼稚小鬼。祂平日窝在深渊不出，性情懒散，经常一睡就是几年，最烦被打扰。
    艾利欧格做什么？跟祂有什么关系，祂为什么要帮忙找艾利欧格。
    瓦沙克才起来一会，立马又戴上眼罩躺了回去。
    没有意义，没有父亲的世界毫无意义，还不如沉睡在梦境，兴许还能有美梦呢。
    -
    另一方，皇宫城堡的顶层。
    莫拉格斯被瓦沙克拒绝，忍不住道：“祂怎么能这样，天天睡，艾利欧格都变了，祂还要继续睡，是不是就算父亲亲自出来，祂也要一直睡啊！”
    因波斯跟祂一样意见，“瓦沙克太懒了，祂不肯离开祂的床铺，几百年闭门不出。”
    祂们着急也没用，祂们没有寻物的权能，大陆广阔，层次众多，漫无目的地找，不知道得找多久。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艾利欧格一定隐藏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行，还是要让瓦沙克帮忙。”
    莫拉格斯表情认真。
    因波斯同意：“光联系不行，要去深渊找祂。”
    祂们于是去了深渊，一路直奔瓦沙克居住的巨大城堡。
    -
    临近深夜，修斯锁了外面的门，终于放心地睡了一觉。
    他向来睡眠很好，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今天也没有例外，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次，他还罕见地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飘着高空云丛中，身体格外轻盈，几乎摆脱了重力。一开始他面朝下，山川河流尽收眼里，后来他转过身，看到了无比壮丽明艳的天空美景。
    意识是风筝，身体是线轮。
    修斯很难形容这个梦境给自己带来的感觉，非要说的话——自己好像进入了神域，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由。
    但是自由之后，他看破脆弱的空间，看进了表层之后的亚空间领域。
    那里群魔乱舞，夹杂着尖叫与悲鸣。无数双巨大的眼睛盯视彼此，疯狂制衡，一旦对方松懈便要吞噬对方。
    亚空间，传说中的神明诞生之地，以及埋葬之地，九成天灾的来源之地，无尽知识的储藏之地，无数人类英豪的横死之地。
    也即宇宙中最伟大、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
    听说亚空间里有着一切生存与死亡的答案，让各个种族的智者贤者为之疯狂，前仆后继，虽死犹荣。
    修斯本来是看不见亚空间的，亚空间是至少30级以上才能看到的地方，但是在这飘渺的梦中，他居然看见了，还看得那么清楚，完全没有恶心、发狂之类的后遗症。
    就好像……他已经到达了某个极高的境界，因此曾经只能仰望的风景成了低头随意看的风景。
    梦可真是神奇啊。修斯心中感慨，继续着他的梦，浑然不知，他睡着后，周身的魔力纯度瞬间涨高，几乎能引发魔力风暴。
    多亏艾利欧格在场，才及时控制住了局面，不至于被皇城军武注意到。
    艾利欧格看着魔力粒子，若有所思，好像更确信了一件事。
    祂心想，这一次祂一定要好好守护父亲，不会再让父亲孤独地死了。
    猫眸色深沉，挨着造物主，眼帘微拉，好像在谋思什么。
    为防父亲被窥探，祂特地下了禁制，让别的存在看到父亲只会认为父亲是普通人。
    -
    另一方。深渊之下。
    莫拉格斯和因波斯毫无阻碍地闯进了城堡内。瓦沙克城堡中的深渊怪物一个个都是深渊强种，但对上祂们还没打就认输了。
    深渊怪物对等级高低的敏感程度高于人类，高于任何生物。无论是什么生物，只要天天处在极度的危险中，总能被迫进化出对危险的高敏感本能。
    莫拉格斯毫不客气，徒手打破了好几个高阶魔法阵，径直走进了瓦沙克的寝室。
    都这么吵闹了，瓦沙克又怎会没醒。
    瓦沙克摘下眼罩，魔力几近爆发，深绿的眸死死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我说了艾利欧格你们自己找去。”
    莫拉格斯道：“瓦沙克，祂一定隐瞒了什么，只有找到祂才能知道。”
    瓦沙克哼了声，“祂隐瞒了什么对我来说重要吗。”
    莫拉格斯刚要进一步说服。
    因波斯忽地抬头，“对啊，说白了，有什么东西值得艾利欧格隐藏！”
    瓦沙克一顿，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莫拉格斯顿时面色变了，“是啊，艾利欧格会这么重视的，也就只有一个！”
    瓦沙克刚要质疑，突然跟着面色大变。
    艾利欧格会这么重视的——只有父亲啊！
    第12章
    “艾利欧格！！！”
    瓦沙克暴怒，眼里的忧郁立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地狱烈火。
    太狡猾了！艾利欧格绝对知道了父亲的消息，隐藏着不告诉祂们，祂一反常态，极可能是因为找到了父亲！
    黑色的魔力一瞬爆发，整座深渊都在颤抖。
    深渊怪物被突然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脑袋都压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是谁惹怒了排位第三的深渊君主！
    恐怖的魔力不止覆盖了深渊，还席卷了深渊之外的大陆。
    附近的妖魔鬼怪都被吓了一跳，包括一座就在附近天空的神国。
    黑暗神国的国土都在震动，无数天使还以为是敌袭，细一看才知道，是深渊君主发火了。
    是谁，是谁惹怒了深渊君主？
    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