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但是最终却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人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性情温和，老好人一个，打游戏的时候就经常给他们送资源。
    对于这起“意外”，那个人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但是却第一时间安慰了他们。
    他们之中有中学生有大学生，有人暴躁有人乖僻，都比较难搞。
    但是在那个人不日不夜的辛苦劝说下，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
    ——“他们也没有恶意，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不是吗？”
    那个人为了安慰他们，单独谈话，想尽办法开导，分明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有没有回去的方法，但却硬着头皮说一定会有，只要完成游戏任务，一定能有回去的方法。
    是空头支票吗？是。
    但是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那段话却是那么重要，几乎成为了他们奋斗的精神支柱。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那个人毫无疑问挽救了局面。
    没有那个人，就没有后来的他们。
    只是可惜，史书并不会去记载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而更关注那些波澜壮阔的重大历史性事件。
    而且……那个人却早早地倒在了黎明之前。
    洛杰眸光顿暗，每次想起那次深渊冒险他就悔恨不已。自那后，他也多次深入深渊找人，可惜根本找不到，最大可能性是被当时毫无理性的深渊怪物吞食了。
    跟他们不一样，对方可是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职业，一个人坠入深渊，可以说绝对没有生机。虽然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还在坚持每年都去深渊找人。
    “……”
    洛杰无声自语，望着那个雕像，面色有些复杂。
    他身旁的小孩好像还在消化刚刚的话，纯真的眼里有着几分年龄不符的成熟思索。
    身为奥斯帝国的第一王子，托里拉有着时刻提升自己的皇族义务。
    周围正吵闹，导师在给孩子们介绍历史人物。介绍完之后，再带他们去勇者纪念馆参观。
    托里拉扫了吵闹不停的同龄小孩一眼，似乎很不满他们的表现。也是同时，他的视界里有个黑发青年径直走过。
    今天来勇者纪念馆的人可真多。托里拉扫视了一周，发现那个青年停下脚步，朝着他这边的雕像看了一眼。
    托里拉看不懂对面青年的眼神。
    带着几分怀念，但好像更多是牵挂与忧心。
    这或许不是什么奇怪的眼神，就是对象有点不太对。
    谁会怀念勇者们？托里拉心思转动，瞬间想到对方可能不简单。
    但是青年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没有看到他们，很快转过头，直走进了勇者纪念馆，跟门口的一位女性交谈着。
    托里拉看了眼沉浸在回忆里的洛杰，又转头视线追着那个青年。
    此时，修斯正跟人交谈。
    “你好，这些可以看历史书吗。”
    “当然可以，勇者纪念馆的图书馆公开给全体国民。”
    “不是奥斯帝国的国民可以吗。”
    “也可以，先生。”
    “感谢。”
    修斯成功走进勇者纪念馆，没注意到身后托里拉的视线。
    修斯的想法很简单，他要重启游戏系统，那么就去找最懂游戏系统的人，当年的那个大魔法师早就入土了，找也没用。所以目标自然就是同为玩家的“他们”了。
    他们比他活的时间更长，经历的多，知道的多，或许也遇到过这种事呢？
    他目标明确，于是很快找到了勇者传记，当场翻看起来。
    传记果然记载的更详细了，事件更多更细，他就说其他人不可能一点事迹都没有，还着重写了恶魔纪元的背景，不只是勇者单独的故事。
    修斯于是知道，深渊恶魔之间也没少打架，次次打得天翻地覆，还每次都被史官记下来了。
    恶魔纪元的历史记法是隔几年哪几个恶魔打架了，隔几年哪几个恶魔冲突了。
    大恶魔与人类国家签订契约之后，大恶魔之间的斗争甚至还是国与国的斗争。
    看到这里，修斯皱了皱眉，“都来自深渊，它们怎么不和谐共处？”
    -
    与此同时，艾利欧格人形落地，碧绿的眸子直勾勾地定在勇者纪念馆的方向。
    第4章
    此时，军区。
    “罗纳尔将军，你确定吗？”
    “即使不是深渊君主，也是同等级的恐怖存在。”
    “这就奇怪了，希林神官不可能带这么危险的存在来皇城。根据你刚刚的说法，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的体质特殊。”
    军团长菲利手指点了点实木桌子，眼神锋利，似乎不太相信罗纳尔的汇报。
    近半年来，罗纳尔汇报过多次异常事件，他们后来派人调查，十个有九个是误会。一年前，罗纳尔因伤退走前线，感知不复当年敏锐，还有战后忧郁症，敏感多虑，故而空有将军的称号，但手下并无实权，更无可调动的武力。
    菲利接着道：“我所契约的深渊君主就在刚刚进入皇城了，若你说的那人是深渊君主，那皇城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早打起来了。”
    罗纳尔哽住，心中回忆起黑发青年的样子。对方很友善，看上去人畜无害，光从外表上看，根本不像什么危险人物。
    但你若说他是普通人，罗纳尔又有点不信。
    罗纳尔思考道：“能联系到希林神官吗。”
    菲利摇头，“黎明教会的人都不知道希林神官去哪里了。”
    这不罕见，希林神官是众所周知的冒险家，虽然是神职工作者，但经常离开皇城，前往极危险的地方，且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
    菲利提醒道：“你我都知道，希林神官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不可能辨认不出深渊君主。”
    其次，强者根本无须伪装，深渊君主若想来皇城，哪需要借由希林神官或其他人，直接来你也阻挡不了。护城大魔法根本阻拦不了80级以上的怪物。
    罗纳尔被这么一说，逐渐沉静下来，虽然他还是不解，他试图跟自己的契约恶魔沟通，也完全没有反应。
    菲利道：“我明白你关心皇城，不过那个层次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要是对方真的对帝国有什么想法，帝国早就出事了吧。”
    罗纳尔点头，思考道：“会是亲人类的深渊君主吗。”
    这点很重要，亲人类，意味着可以沟通，甚至是签订契约。
    目前，奥斯帝国共与三位深渊君主签订了契约，国力排位在所有人类国家中的第四十五名。
    与越多人外的强大力量签订契约，可使国家越强大。
    要是他们能再与一位深渊君主签订契约，帝国的实力肯定能再进一个台阶，进入前三十名的范围内。为了增强综合国力，帝国一直积极与亲人类的人外力量合作。
    罗纳尔低头，内心忐忑。
    菲利则是看穿了一切，直道：“当下的问题是在对方不会受到打扰的情况下，想办法与对方接触，释放好意。”
    罗纳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大风呼啸，云层拨开，一束束阳光投射进来，衬得大殿内一片白亮。
    菲利转身，左右脸光影分明，看着高塔的方向道：“你先去调查清楚吧，此事我会跟陛下说明。”
    罗纳尔眼神瞬变，敬畏无比，直道：“是！”
    罗纳尔走后，菲利眉头微锁，自语道：“那个人若真是超规格存在，深渊君主艾利欧格不可能感知不到，但艾利欧格没有一点反应的样子……这很难说。”
    近期军务繁忙，无论是远征还是守卫，众军士也都累了，要是来一个不亲人类的深渊君主，那可就麻烦了。
    “几千年过去，人类文明有些长进，但对比神造文明还是远远无法比拟。”
    菲利很清楚。
    就比如，人类必须在土地上建设王城，而神造种族们却能开辟天空之城，天生双翅自然飞翔。
    人类在地上修筑多高的塔，也无法穿越云层抵达天空之上。
    历史上，曾有人类王国这么做过，被认为挑战天神之威，不止高塔被毁了，整个王国也在一天之内被彻底毁灭。
    准确的说，不是一天之内，而是一息之间，当时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到气温忽然升高，正要往外一看，就被庞大恐怖的能量一瞬蒸发了。
    据说，至今那片大陆都留着神击之后的窟窿。
    诸神时代简直不是人活的日子，朝不保夕，别说人类，就是比人类再强一点的地精种族，也难逃被毁灭的命运。
    今人居安思危，难免想到当初。
    菲利低头，翻着手看，恶魔契约像纹身一样深深烙印，既是威胁也是安全感。
    以异常对付异常，这是人类继学会使用工具后，第二重要的求生手段。复杂的人类史是人类苟生的历史。
    进入人类纪元，好像黎明已至，即将迈入属于人类的辉煌。
    然而菲利知道，当前的人类文明还太过脆弱。
    “失去深渊的庇护，天上诸神一旦卷土重来，未来不堪设想。”
    菲利面色严肃，道：“甚至还有可能，祂们已经在布局了。”
    这些天频繁的a级异常警报就是山雨欲来的预兆。
    唯一庆幸的是那位勇者暂时在皇城吗。
    菲利整理想法，收敛情绪，片刻后赶忙前往皇宫，路上还不忘提醒众人加强警戒。
    菲利是众所周知的理智派军团长。
    他的低气压当然影响到了其他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