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锌将话题跳脱开来。
是真的跳脱,靖岳还想了好想才知道管锌在说什么。
于是不接招反问,“你知道我转身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管锌愣了愣,摇头。
靖岳笑得很有匪气,“终于留给了你后脑勺儿。”
接着,两人皆是笑,日子堆砌细碎的繁复,未来没有尽头,过去总衔住源头。
3.
初三转到新川,离开了埔山,管锌没有那种“光是不自卑就花光了我所有力气”的剥离感,相反,经年的窒息因为出离得以喘息,他过得相对自得。
自得又很快脱落。
新川入学摸底测试 ,班上四十八人,考了第三十三名。全班都在门口站着,按名次一一选座位,落了个倒数第二排。好赖是拿着鸣云中学择优录取来的,自尊心作祟,这不堪入目的成绩状况令他拉不下脸。
倒不是说管锌成绩多差,是同学成绩太好,人外人人山外有山,体会了个真切。都说由奢入简易有简入奢难,搁学习上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不服。
眼睛往前看就顾不着末排,只在往后传卷子往后收作业的时候才给后排一个眼神儿,在那件事儿发生之前他留给靖岳的都只有个后脑勺儿。
那件事儿多少有点校/园/霸/凌的意思。
新中,排上号的优等中学,但男卫生间也不乏烟熏味,还别说,都不是低价品,偶有飘坑里的烟蒂是娇子。
管锌就是在这么烟雾缭绕的时候被堵在烟雾里,贫困山区来的书呆子被欺负好像成了什么不成文的定律,只可惜他们预估错了,管锌不是什么书呆子,是脱缰的野马,徒手就拔烟。
反骨,不常见,但见一次得欺压一次。
“孙天明,烟雾报警器响了。”
压根儿就没有烟雾报警器。
孙天明就是混混里的头头儿,回头一瞥,靖岳靠墙上,歪歪斜斜,看起来也不像是好学生的样子。
靖岳说话一副蛮不在乎的语气,“又欺负人呢?”
他跨步上前看清楚了,真是他,寡不敌众,管锌挂了彩。
“要你管!”
孙天明话是这么说,人却往后撤,给靖岳让出宽域,他比靖岳壮,按个头儿来说不至于怕靖岳,但他怕靖岳他爸。换句话说,他敬畏靖岳的父亲。倒也没犯过什么事儿,也并非小时候被家里人唬得多,打小就入骨三分地怕。他很感激,在那件事后靖岳的父亲和他见过一次,谈过心的那种。孙天明有时候想,如果不是靖岳的父亲,他可能现在更糟糕。
靖岳无端端问起别的,“你知道国旗的五颗星代表什么吗?你知道设计国旗的人是谁吗?”
孙天明对靖岳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人撤至卫生间门口,“什么?有毛病?”
靖岳轻蔑地笑了一下,“我看你挺反骨的。”
话还没说完孙天明却跑没影儿了。
靖岳微俯身扶管锌,总算是没对上后脑勺儿,正脸,除了倔犟没什么多的表情。
靖岳的介入打乱了原本的施暴和抵抗节奏,管锌这才泄了劲儿,有疼痛感,以及灼热感。松了手,火星子灭了,烟灰在掌心留了到此一游的痕迹。
靖岳拽人手,二话不说,管锌本能性反抗,硬是挣脱了。
他是好心,被当驴肝肺,有点恼,“我看你还真是反骨。”
“大五角星代表中/国/共/产/党,四颗小五角星分别代表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设计者是曾/联/松。”
管锌开水龙头开的小,轻轻冲。
靖岳听完吭哧一笑。
他从办公室被训完回来,班主任是靖驰牧下属的太太,盯靖岳的成绩盯得要紧些,他次次打哈哈。也不算,靖岳属于临阵磨枪型,平时学得吊儿郎当,真到大考能卯足劲儿学。他自知自己专注力不够,要长期执着于学习他会疲倦也会厌烦,还不如用适合自己的方式。
就这么被训完后路过男洗手间,从五六个男生围圈站的缝隙里精准发现了熟悉的后脑勺儿,这才遇到了这么档子事儿。
他看着管锌冲水,还是笑,“行行行,你不反。”
管锌冲完水,把手凑眼前看了看,好像除了疼没什么大碍。没理靖岳往外走,还要上课,靖岳本打算叫他还没叫出声,管锌却回过头先。
“刚才,谢谢你!”
又不等人回拐弯出了卫生间,还是留了个后脑勺儿。
靖岳暗骂--老子高低要考到他前面去,天天给他看后脑勺儿,草。
4.
心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去校医务室弄了点瓶瓶罐罐条条带带的回来,错过了前五分钟的英语听写,站门口喊“报告”。
英语老师在座位与座位间的空隙正来回踱步监测有无作弊,顿了步子,拉一张脸,问靖岳“怎么迟到了?”
靖岳英语顶尖尖儿的好,有时候老师也没那么着紧他,睁一眼闭一眼。这次是当着全班面就不得不树立威信。
“买药!”
他倒也不含糊说假,手上袋子举过头顶,生怕别人看不见,这个别人也包括管锌。
而那个特别的别人确实看见了。
“进来!”
英语老师没多磨,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耽误一分钟,四十八个人,一节课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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