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首长您来了!”陈帆回过头来看见他,“mercury刚刚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现在全都吐干净了…”
“怎么会。”傅斯舟蹙眉。
阮绥音干咳着抬眼看向他,苍白的脸色有些骇人。
“怎么会?我也想问,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半夜就突然要送医了?”一旁的段奕明开口。
“好好的。”傅斯舟重复了一遍段奕明的话,“到底是哪一个时刻,能让你用‘好好的’来形容他?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的身体状况,那么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到底凭什么能称得上‘好’???”
“再差也好,还不至于要送进医院。”
“别说了…”阮绥音打断了他们无谓的争执。
他已经足够疲惫了,甚至躺在这里,他还能听到医院楼下粉丝和记者的喧哗声,更别提眼前这两个人又在“探讨”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段奕明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傅斯舟瞥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半碗粥,正要拿去扔掉,阮绥音却突然开口了:“…别扔。”
“我饿了。”
傅斯舟也没问他再吃会不会再吐,只是坐到床边,拿起勺子喂他。
“后天就正式演出了。”傅斯舟说,“这两天还有彩排、直播、红毯、采访,能撑得住么。”
“没关系。”阮绥音吞下一口粥,轻声道,“你也很忙吧…”
“嗯。”
“那…演出那晚,你会来看吗…?”
傅斯舟顿了顿:“前排是预留了座位,但具体到时候会不会有突发状况,我也没办法保证。”
“我想你来…”阮绥音望着他,眼里的微光缓缓流转着,“我很害怕…”
“害怕?”傅斯舟不解,“这次汇演规模是很大,但说到底,你开过的大型演唱会少说也不下二十场了,害怕什么呢。”
阮绥音沉默了,目光瞥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无意义地摇摇头。
“……我尽量。”傅斯舟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傅首长,泊裘那位提前抵达,乔军团长也已经在往这边赶了。”电话那头道。
“…嗯。”傅斯舟下意思看了阮绥音一眼,他也看着傅斯舟,傅斯舟停顿了一下才对电话那头道,“我马上过来。”
“你要走吗…?”阮绥音问,傅斯舟觉得他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确,他一向热衷于在其他人面前示弱、扮得楚楚可怜,以期引起他们的共情、怜爱,再进一步拉拢他们,收入麾下,但现在回想去,他对傅斯舟做出此类惯性动作时,心境与对待别人其实有所不同。
在面对傅斯舟时,他没有那种势在必得的成竹在胸,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
不是“这滴眼泪怎么就把你给骗了”,而是“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呢”。
不是“承认吧你就是很爱我”,而是“得不到你的爱我会死掉吧”。
也不是“你爱我、所以我爱你”。
而是“我爱你,所以请求你、也爱我一下吧”。
“嗯。”傅斯舟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没有挽留、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傅斯舟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演出,我会去。”傅斯舟说。
“真的吗…?”
傅斯舟拉开门,跨出去:“我保证。”
下午的红毯结束后,艺人们要轮流在海边拍摄汇演宣传照。
照片要由主办方统一发出,必然会被营销号和网友放在一起比美讨论,每个艺人从红毯开始就使尽浑身解数,有条件的就借当季高定上身,没条件的就穿出个新意,凭各种奇装异服博出圈。
造型师南意很早就跟阮绥音交流过,说这次场景在海边,原本很适合做一些人鱼或是海妖之类的概念,但似乎与上次拍的杂志片撞了,便又提出这次想做些不一样的东西。
拖尾长裙、织锦闪片,大部分艺人都是怎么华丽怎么穿,内敛一些的也追求低调的奢华,因此阮绥音穿着那件没有任何纹样装饰的风琴褶白衬衫和背带短裤、踩着双黑色短靴从试衣间走出来时,陈帆以为他还没换上要拍照的衣服。
头发也没过多收拾,只是用细长的黑丝带扎了高马尾,化了个很淡的妆,给他白得死气沉沉的脸添了点血色。
“虽然不敢保证主办方的摄影师水平有多好,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拍出那种状态。”
到了海边,南意最后给阮绥音整理了一下衣摆,
“努力去回忆你的母亲,我知道你非常非常爱她,想象她还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在海边漫步、玩耍。”
“冒着被骂的风险让你穿这么朴素的一身,我只是真的想看到你最自然的被爱着的样子。”
在许多人眼里,阮绥音就是这样一个爱的化身,每一个人都爱着他,而他也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
但阮绥音走到海边,浅浅的浪漫过脚底,他却有些呆愣地站着,显得迷茫,直到场外响起粉丝的欢呼和尖叫声。
傅斯舟领着一队人过来、看见正在拍摄的阮绥音,却一时没能认出来。
低垂的夜幕还未褪去夕阳的余烬,混着金红蔓展开一片千变万化的紫罗兰色,而阮绥音赤脚走进浅海,裸露的纤细小腿被浅浪打湿,海风将轻薄的衣料拂在半空,他往前伸手,脸上纯然的笑仿佛是再迈开一步就能追寻到什么,却让人不敢想如果寻不到,他那笑容消散时会有多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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