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惠珍。
楼越发现自己又一次迅速抓到了要害。这些女人全是一个类型,惠珍的类型。大概是慧珍的美容店和美甲店里会有的女客,同时也是她的朋友,是她一个层次的女人,她们都喜欢把丈夫的钱大把地花在脸上身上。这是一种和低自尊、低安全感、自我认同障碍高度相关的身体畸形恐惧症和整容成瘾症。她们要把自己的特征全部刀砍斧削掉,然后打磨修剪上色,变成一种类型:她们眼中唯一标准和正确的模样。惠珍之所以对阿萍高山仰止,亲密往来,大概是因为,阿萍是她眼界范围内最有内涵和智慧的女人,一直是她动荡不安的心灵的精神支柱。
楼越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惠珍要是想找人捣乱,来她楼越这里砸场子,那她就太小看她了。
“那一个一个来吧,你先来。”楼越对发言代表一指,招手让她跟自己进办公室。“我们来一起聊聊你的问题。”
第50章 风波
女人昂首挺胸地进了咨询室,大剌剌地往沙发中间一坐,翘起二郎腿摇晃着。
楼越在女人对面坐下,一脸和善地说:“因为您没有预约登记,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啊,他们都叫我孙太太。”孙太太说。
“孙太太,我希望能用属于您自己的名字来称呼您,”楼越拿起一块手写文件夹和一只笔,按下笔芯,在上面的纸张上哗哗写了几下。孙太太好奇地引颈而望。楼越抬头继续说:“我们在这里要进行的是一个发现自我、认识自我的活动。在第一次交谈前,我的习惯是,请来访者先告诉我她是谁。”
“我是谁?你是说我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嗯,可以这样开始,也可以用你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来描述你自己,这样,我来做个示范。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我是一名教师。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女儿,”楼越抿了抿嘴嘴唇,像刚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一样微笑着,说:“一个妻子。我即将成为一名母亲。我叫楼越,高楼的楼,超越的越。我父亲希望我能超越别人,我小时候不喜欢这个名字,总觉得它带着父亲给我的压力,但后来渐渐地,我开始喜欢了,我觉得我可以赋予我的名字别的意义,比如:超越自己。你看,我这样解释我的名字,实际上也是在回答关于我是谁的问题。你明白了吗?”
孙太太皱起眉头,久久地看着楼越,好像后者在跟她开玩笑似的。这心理咨询和她想象得不一样。怎么搞得像在教外国人说中文一样,说的话听上去那么奇怪?但是这女人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联想,思绪和记忆在脑海里涌动着。孙太太思索着,忘了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姓名。她是,她是……?
“我的名字有点土,我一般不告诉别人……”她有些迟疑地说:“她们几个也就知道我是孙太太,因为我老公姓孙嘛……”
楼越耐心地看着她。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我的名字是……张迎娣。”
咨询室外几个女人聊着天,水喝了一杯接一杯。有的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书,有的摆弄着沙盘里的道具。她们等了又等。一个女人对其他人说:“哎,要不要进去看看,怎么聊这么久。” 孙太太压根儿没必要跟她废话那么多。惠珍交代过,她们每个人进去后,就和她说:自己的老公被小三抢走了,老公还要娶那个贱人。然后问她,自己怎么才能把那个贱人赶走。
如果这个楼越不跟着骂小三,不想出点捍卫家庭的招数来,那她们就指着楼越的鼻子骂她,问她是不是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女人大步走到咨询室门口。助理来不及阻拦,她就拉开了门。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孙太太哭得脸皱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抽出纸巾大声擤鼻涕。
“没事吧你?孙太太,怎么搞的啊?”
张迎娣捂着脸,对门外乱摆着手。楼越起身对门外的女人们耳语一般,低声说:“请耐心等候,尊重他人的隐私。”她关上了门。
女人们面面相觑,助理从自己一直躲着的前台后伸出头来,有些骄傲地说:“我们楼老师很厉害的哦。”
谭啸龙在健身房耗尽了体力后,进了淋浴间冲了个澡。他闭着眼睛揉搓着头发时,想到了她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她的脸泛着潮红,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恼羞成怒地说:“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区别吗?” 谭啸龙在细密的水柱下闭着眼睛,忍不住笑了。
弟弟谭啸虎之前还暗示过他,说她之所以答应跟他结婚答应得那么爽快,显然是因为,她一个刚离婚的女人发现自己怀了孕,自然要跟孩子的爹结婚了。要是没怀孕,她是不太可能答应的。就算他再有钱,她也会掂量掂量,和他谭啸龙这样的男人结婚,究竟能不能过得比跟占彪过得久?
谭啸龙没有和弟弟争辩,说什么这个女人爱他,他能感觉得出来。这种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总有点可笑,谭啸龙想,他只能代表自己,于是他对弟弟坦诚地说:他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女人,离不开她,加上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现在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当然还有那句话:他不能让她为他生的孩子成为私生子。他也算是老来得子了,这来之不易的孩子做不得一天的私生子。他必须马上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合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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